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104章請不要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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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這是那日您手下留情所造成的九級傷殘鑒定,以及相關證據咯。”百裏諾夕非常善解人意地作出了解釋,很快就側眸看向了陽台外的那片暗黑深邃。
實在是對方那連困惑之色都能勾人心魄的眸子太迷人,她竟差點又情動得失了態。
才九級嗎?究竟是那個女孩的本領太奇特,還是她自身的恢複能力太強大呢?
就當時盛怒之下的出手,力氣究竟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過。可眼前的人兒卻是一副沒事人樣,再結合對方當時那麼果斷的一係列自救手段。他不得不覺得,那個女孩不僅對自己狠心,本事也是不小。
又是這樣的眼神!這兩道目光辣麼深遠,仿若看的從來都不是自己!
顯然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百裏諾夕的一雙清眸之中壓製了大半日的無限恨意再次湧動不休。牙關緊了緊,再無半分留戀地轉身就要往陽台而去。
不想,才邁出一個腳步,陡然感覺到腰間傳遞出一陣炙熱。人還不及作出反抗一個恍惚間,她已經被對方給抱回放在了床上。
“放開我!”
一聲低喝,她哪裏還有什麼顧念,雙手猛地發力將腰間的五指扒拉開,一把將人給推離了自己,身子更是警惕地往後挪了又挪。冷漠的眼神中還有根本不想掩飾的厭惡,再喝一聲,“您到底想怎樣?”
“沒想幹什麼啊,就是想如了小狐狸的願,好好算算賬咯。”
明明胸口的一顆心被她的一言一行給刺得很痛,他卻佯裝出一副什麼也沒有看出來的樣子。毫不介意地屈膝蹲在她跟前,拉過那隻冰冷的柔荑壓在了胸口,用極低醇的聲音勾出心中疑惑,“說說看,若是付出了這裏,小狐狸又打算如何清算?”
那裏,一顆心都付出了?感受著對方強勁有力的心跳,她竟出現了短暫的意亂情迷。不過也僅僅一個瞬息,腦海中突然就炸響了一個驚雷,他是說對大夕動了心!想著自己險些還被後者被左右了心,咬牙切齒地暗罵一句,兩個混蛋!
哼,不就是用意識行封印隔絕之術嘛。這樣低級的自我麻痹技能,她也會!
清眸閉合再啟,她就嚐試著用力抽了抽手,卻連半分也無法拔出。幹脆放棄,氣極反笑地迎上對方那刺眼的期許目光,彎唇譏笑道,“咯咯……真難為您如此卑躬屈膝了。隻可惜,您這樣動聽的情話,她是一句也聽不見滴。”
她?誰?
當即被她這無厘頭的嘲笑給弄出了一頭的霧水,迷糊間又捕捉到她眼中的那抹掙紮,男人頓時恍然大悟。欺身而上的同時,一雙手就探入她的腰肢,笑得異常溫柔,“若是我這些情話隻說與小狐狸一人聽,可願意聽我說一輩子?”
眼前的兩灣桃花池水不斷活泛出漣漪,閃灼著耀眼的熠熠光彩,直直擊碎了她的防備,竟教她再度有種甘願沉淪其中的錯覺。
嗬,就他眼下這副魅惑眾生的可人模樣,究竟誰比誰更稱職“狐狸”呢?不過,他居然不息出賣色相對她使用美人計,當真對大夕那家夥情動到了不計代價的地步啊!
遽然緩過神的她突然“咯咯”笑出了聲,端著巧笑嫣然回應著對方的灼灼目光,不答反問一句,“怎麼,大叔就這麼想再見到她麼?”
“嗯……那您千萬要耐心一點兒。或許有那麼一天,我厭倦了這世間的千般醜態與萬般無奈,還真就放她出來活那殘存的餘生也不一定呢。”
充滿調侃的言語之間,卻蘊含著驚濤駭浪的果決——不管大夕到底想要愛誰,反正別想決定她要愛誰!
這就是那個女孩最後那句話中的深意吧——“如果她愛上了你,卻又不愛你,你這不將就的愛要如何自處呢?”
同樣心潮洶湧的他瞬間就明白過來,對方不僅能夠誤導他的小狐狸,還能令後者深信不疑!驚詫不過眨眼,很快便恢複心台澄明的他,眼底的紅霧一勾而逝,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自信,薄唇翕動而語,“如此說來,倒是我錯看了,隻以為小狐狸是隻小氣的家夥呢!那麼,若是小狐狸一不小心愛上了我,可還願用殘生成全我與她?”
這麼不斷的兩句話,關鍵的信息很多,百裏諾夕卻隻首先注意到了“愛上”他。清冷的目光瞬間涼到了極致,片息才冷冷答應道,“此生,沒有愛情。”
至於“成全”,不管他刻意說得生分的“與她”是何用意,她根本不願意去思量。隻是很想再反問對方一句,那誰來成全她那段已經成殤的愛情?
是的,在她看來,自己之所以隻能愛阿墨若至親,全是拜那個虛無的大夕所賜。而他居然還想讓她成全對方?盡是白日裏癡人說夢!索性,她倆誰也別想再擁有愛情!
那份不甘心的憂傷又一次被眼前的男人給勾起,她突然奮力掙脫了他的右手,從床上起身走出了臥室。
款步於陽台上,其目光所及皆是清新透綠的山水之景。原先被逼迫得險些暴走的焦灼情緒,竟很神奇地得到了平複。長長吸了口涼氣,她更覺得三番兩次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頭腦清醒多了。身側的雙手也不禁迎著夜風張開,任由著晚風吹拂那三千青絲肆意擾動。
察覺到身後之人逐漸靠近,她也沒有回頭。一雙手緩緩放下隨意搭在欄杆上,非常嚴肅地說道,“我可以接受與您合租,也不會過問您的目的。但是,您若想彼此相安無事地相處過這段不長的時日,請不要逾越了。”
然而,她並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回應,倒是那一頭長發被對方翻覆出了一個舒適的發髻。雖還未親眼所見,卻還是忍不住在他動作停下的時候嗤笑道,“別怪我潑冷水,據我所知,她似乎並不太喜歡您的束發風格呢。不過,隻憑您著嫻熟手藝,想要投其所好也是不難學的吧。”
餘光瞥了身側之人一眼,清淺目光自然又繼續落在了遠處的萍逢草上,卻沒有發現自個兒的話語裏外都是淡淡的醋意。
旁人也隻是不動聲色地斂去內心的愉悅,順手揉了揉她的發髻,突然就俯身貼近那白裏透紅的臉頰。呼吸之間,所有溫濕之息悉數噴灑在了她的微紅耳廓上,“我隻問小狐狸你喜不喜歡此風格呢?”
也不知他從哪兒拿來的一個巴掌大的鏡子,倏地遞到了她的跟前。光亮的鏡麵中,她的麵色清冷被那個簡單的發髻柔化了好些。乍然看去,隻似一位不喜言談的溫婉恬靜少女。
“不喜!”
抬眸淡淡看了一眼,她冷不丁地抬手就將非常粗暴地將發髻給解開了。
從這一刻起,她不喜對方所做的一切!哪怕是再細微的小事,也好似在用最可笑的嘴臉嘲諷著她一個如同笑話般的可悲存在。
漠然一個側身移步,人就不言不語地獨自走進了臥室。路過書桌之時,還順手拿起那杯早就冰冷了個徹底的牛奶,全然不顧那濃濃的奶腥味兒將其一口飲盡。
毫不在意地隨手放下杯子,腳步卻不及再邁出,人已經被對方撈起來重重丟在了床上。也不知他哪兒來的憤怒,劈頭蓋臉就是一聲責備,“嫌身體太好了麼,這麼喜歡光腳?”
這會兒又是哪根神經線搭錯了吧?她的身體好壞,喜歡光腳與否,同他有半毛錢幹係啊!哦不,也非全無關係,至少是得為那家夥計的。
乜斜著眼淡淡一瞟,開口就更沒什麼好態度了,“放心吧。就算隻為了我自個兒一個可笑的存在計,也絕壁會好好對待這副皮囊的。至於這十數年的習慣,我既改不掉,也不願意改……”
原本也左右不過一個習慣罷了,這會兒卻像被他提醒了一般,它不就是自己存在過的最好證明嘛!
於是,這些話語之中雖摻雜賭氣似的不悅情緒,卻聽不出太盛的慍怒。再看已經倚在床頭的她,正垂眉順目地玩弄著纖纖素手,長發披散而落,遮住了所有。教人根本看不清其神色,惟覺得其姿態乖順異常。
“既不願,那便是不改又何妨?我隻擔心,這兒雖然已經特別做了清除作業,可畢竟是匆忙間的新裝修,萬一……”
盡管他的措辭已經很委婉,偏偏在她聽來就是辣麼的諷刺,內心的冷笑不止。
嗬,是想說這兒可能還有遺漏的髒角落嗎?可這些相較曾經的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想她當初被那個男人棄如敝履,隨手一丟就是蠅蟲滿天的垃圾場。而體無完膚的她,渾身都隻散出了化膿的惡臭,與那兒的垃圾還真沒什麼區別。
那麼,這樣的她,從裏到外哪兒還有一處幹淨的,於他又算什麼?!
“不對,髒的隻是我而已。”一聲低吟,猛然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眼神早就不複半點柔情。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寒涼,任如何炙熱的烈日也無法融解一般。
修長手指捋過額前的淩亂碎發,嘴角勾起冷然的戲謔,“那麼,請您與我保持百米的安全距離。鄙人不潔,這裏裏外外可沒有一處幹淨的地兒,髒得很哪……”
這氣勢,像極了那個女孩!
男人的不安兢懼不過一個呼吸,身子驟然前傾,一個探手環住她的腰肢,再輕輕一提,就將人溫柔地放在了腿上。
“再髒又如何?我也是要你這隻小狐狸的。”
“嘖嘖……真讓人羨慕啊。”低低一笑,她並沒有掙紮,隻一雙淺藍色的眸光直擊眼前蕩動不休的桃花池水,明滅著顯而易見揶揄,“您這般嫻熟的情話,還是攢著留到以後有機會再說與她聽吧。”
“嗬嗬……小狐狸醋了?”淺淺一笑,他那雙有些冰涼的手突然從其腰間抽出,端著她的臉頰輕輕噙了一下,脈脈深情地對上她那雙妖嬈的眸子,柔聲安撫道,“小狐狸,沒有她,從來都隻有你。最初見到的那個眉頭緊蹙的女孩是你,從此認定的就隻能是你。心甘情願的努力,也隻為你一人束發,還有那些情話……”
“嗬,那我當真受寵若驚啊!”一聲冷笑貿然打斷了他想說的話,無法再被溫暖的麵色端出一副嚴肅,她一字一句強調得很認真,“嗯,我已經被您感動了呢!所以,大叔盡可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出現的!”
那些還來不及說出口的心裏話,被她的倔強逼得步步退卻。男人隻無言以對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在其上落下了淺淺一吻,“小狐狸,晚安……”
那個女孩對她的影響真的那麼大嗎?為何小狐狸寧願對那些無從考究的虛幻假象深信不疑,也不願用心感受他的真情實意呢?
“嗒……”一聲輕響,仿佛關閉了所有,世界瞬間寂靜一片。
嗬,這就被氣走了?真是情種哪!
看著對麵的大門敞開著,百裏諾夕就意識到自己是將人給逼走了,內心卻沒有半點陰謀得逞的快感。
以前,她也聽人說過“愛情都是自私”的,隻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與大夕竟然也會因為這玩意兒而分道揚鑣。更可笑的,她不僅失去了一個助力,還得多築出一道防備。
也罷,多想無益。從此,她便是一人孤軍奮戰又如何呢?
長長吐了口氣,濃密的睫毛撲扇兩下,薄薄眼瞼就蓋住了泛著淺淺琥珀色的明眸。
待紛亂的思緒被趕出大腦,再睜眼的時候,時間又不知過去了幾許。狀態良好的她向右一個轉身便下了床,一步立於書架旁取下一本白天才看過的那本書。
隨意翻了一頁,嶄新的書頁上居然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筆記。這些一筆一劃的字跡都還很新,左右也不過這幾天才完成的。想著那個唯一的可能,她那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的心,居然又漂浮在了迷茫之中。
深深吸了口氣,長臂一個後抬就將手中的書本丟在了床上。又從書架上隨機抽出好幾本,搬到書桌上仔細翻看了起來。
沒錯,這些筆記都是以她當前的基礎作的,見解也很獨特。就算她不認識這些筆跡,但想著誰有如此神通廣大的本事掌握自己的動態,便猜到恐怕隻有剛剛離開的那個老男人了。畢竟,遠子墨說過,億城就是他們這些人物常去的地方。他能看到她發布的邀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隻可惜,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存在,否則……
無奈地搖去那些不切實際的“如果”,一個抬手就將書本給合上了。清明的眸光掃過桌角,伸手拉過了那摞墨藍色的長方體。很快撕去這一層包裝紙,顯露出一整套珍藏的古老叢書,竟是保存得完好無損的原版!
這還真是喬家拿得出手的禮物啊。
在百裏諾夕看來,此一份可比她當初走運撿到的那顆亮瀾石貴重多了。想著那日的無意之舉竟給自己添了份人情,多少還是有些無奈的。
將它們連同之前搬來的書一並放回書架,又從小書櫃裏掏出自己的書本,這才爬回床上繼續白日裏的學習。
柔柔月光透過特別設計的天花板散落進了房間,照出倚在床頭的少女眸色那麼清明而寧靜。長長青絲隨意鋪散在吹彈可破的肩頭,隱隱約約顯露出了兩排被特別粉飾過的整齊牙印,卻看不出猙獰之態。
才沒過多久,那一對青眉就微微蹙起了困惑,輕咬著筆頭的皓齒摩挲著同樣的不解。小半晌的思考無果,她便下床來到書桌前坐下了。但見她從桌角扯過一小摞草稿,雙手便左右開工於其上寫寫畫畫。不時還會從左側拿出早就學習完結的書本,重新一遍一遍地查閱演算。
然而,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一個問題也沒有解決。
“技窮之黔驢啊!”自嘲一句,她非常幹脆地合上了所有的書本,起身走出了陽台。
就這樣懶懶趴在欄杆上看著遠處的萍逢草沉默地在水中搖曳,想象著它們一日一夜地安靜拔節,她的呼吸竟也隨之變得緩慢。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刻意拉得很長很長,眼前的綠色枝與葉幻作了那些熟悉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從其雙眸中緩緩飄過……
又是不知幾許的光陰匆匆,濃密的睫毛隨著晚風輕展出一雙剪剪秋水般透徹的明眸,自信的嘴角揚起了淺淺恍然笑意。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