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雨雪晴霽 第100章一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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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是破了,還是被她自己給咬破皮的。可即便那般豁出去也於事無補啊,她不還是失敗了麼?那時候倒不覺得疼,這會兒被一提醒,還真有些感覺了呢。
百裏諾夕不動聲色地斂去這細微心思,從對方身下騰出一隻手,胡亂抹了一把,嫌棄地答應了一句,“笨蛋,全是你的口水啦……”
姐姐!人家隻是年紀小,不是智商低好伐?她自個兒的口水什麼味道還能不知道?
小肉團表情一滯,才想將心中的腹誹宣之於口,小小臉蛋卻被想要反駁的對象重重“啵”了一口。當時就什麼想法也沒有了,隻睜著一雙大得如同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看著那處緋紅,眼角不自主地泛起了晶瑩的閃爍。
“姐姐都不疼嗎?”小肉團還是伸手摸上了那片紅唇,哽咽道,“玨兒幫姐姐呼呼……”
隻覺一股清風如約拂過,還夾雜著淡淡的奶香撲鼻而來。百裏諾夕頓感鼻尖酥癢一片,實在忍不住就吃吃笑了起來。
才想著伸手撫摸一番眼前的乖巧小腦袋,隻感到懷中一空,睜眼就看見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而那隻滿臉委屈的小肉團,更是被他提溜著,一個隨手便給丟在了大馬路旁。
“可憐的小家夥……”
歪著腦袋,她還是非常同情地看了小肉團一眼,正身就對上了那兩灣激蕩不安的桃花池水。
置身於無比透徹的寒意之中,她當然能察覺出對方的憤怒,隻是心中不太能理解他的怒點而已。對此莫名其妙的冷意,她也就隻是回以一聲不以為意的冷哼,仰起臉看過去的時候,目光同樣淡漠若霜,根本談不上友好。
都是自覺有理的傲嬌之人,各自堅持著心中的念想與對方針鋒相對,誰也不肯先妥協退讓半分。特別是百裏諾夕,那就更不用說了,對昨晚被動挨揍一事還耿耿於懷著呢!
“嗚……姐姐……你是不是不愛玨兒了?”一聲極為委屈的嘟囔從他們中間傳出,被丟棄的小肉團已經再次小跑了過來,一隻小肉手賣力地拉著她的衣擺。
聞聲而去,所有的鋒芒在看到那張仰起的天真小臉蛋時,霎那間化作點點柔柔星子散落。壓了壓那更加淩亂的發頂,百裏諾夕巧笑嫣然地搖了搖頭,“喏,我們家的玨兒辣麼可愛,怎麼會不愛呢?”
“可是……可是……”誰知支支吾吾了大半天,小肉團也沒有把後話說出來。眼瞅著高處的疑惑徐徐堆疊出了厚重的壓迫,她也著急了,“薯薯說,姐姐不肯親嘴嘴,那就不是愛……”
轟隆隆,百萬伏特的電壓遽然劈頭打了下來。百裏諾夕的腰才彎下一半就僵住了,一對眼角不自主地跳動了起來。
小肉團家的這位神級“薯薯”到底是哪門子混蛋啊,竟然這樣教育小孩!
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在場之人都察覺得分明。小肉團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兩根肉嘟嘟的手指心虛地對了許久。權衡再三,幹脆一咬牙眼一閉,指尖就朝向了自個兒的身後——百裏諾夕正對麵的那位。
“是魂淡薯薯說滴……”
嘖,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混蛋啊!可憐小肉團遇人不淑,竟遭此毒手,不被教育歪才怪呢。
憤憤然抬起頭,卻隻看見眼前這位抄手而立的老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那一雙桃花眼中的清泉,瀲灩出不明色澤的波光。
“您還……”
然而,她也僅僅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剩餘的所有冷嘲熱諷之語統統被咽了下去。
算了,就這位從前的斑斑劣跡,她還是別指望能同一頭老色狼講道德說仁義了。
繼續著適才被打斷的彎腰動作,遲遲蹲下身到了小肉團同水平的高度,清眸持著相當真誠的目光搖了搖頭,“玨兒需記住了,隨便親嘴嘴什麼的,那都是耍流氓。”
如此循循善誘,聽得抄手而立的男人麵色一滯,卻是很好奇腳邊這隻小肉團接下來的說辭了。
“哦,是這樣嗎?”小肉團似問非問地沉吟了一句,肉肉的臉蛋上流露出孩童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困惑,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小半晌的工夫,她才倏地抬起頭,恍然大悟地看向對方,非常認真而懂事地點了點頭,“哦,我明白了!”
對嘛!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三觀什麼的必須端正!
百裏諾夕讚許地眯起眼,卻還來不及為小肉團的“孺子可教”手動點個讚,就聽到人家奶聲奶氣地神總結道,“所以,這是有人對姐姐耍流氓了!一定還是非常了得的那種人物,不然怎麼都把姐姐的嘴唇給咬破了呢……”
“轟隆隆!轟隆隆!”
非常應景的春雷滾滾而出,百裏諾夕的表情當時就徹底失控了。僵硬地咧了咧嘴,鼻音淺淺。
嘖,太聰穎的孩子就是想法多,她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少時,才深深吸了口氣,所有醞釀好的解釋就被對麵那股驟然降低的氣壓給擊散了。一道靈黠匆匆掠過眼底,嘴角勾出一個不小的弧度,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答應道,“強悍如我,自然是對別人耍流氓咯……”
“哇塞!那姐姐果真是用力過猛了呢!”話音才簌簌落下,一聲聲非常賣力的掌聲乍然響起。
隻是低處的這隻小肉團雖然麵露崇拜之色,一雙眼珠子卻骨碌碌轉得活泛,不時用餘光瞥過身後。仿佛在警惕著再度被那個男人下了黑手一般,小短腿還特別往前挪了半步。
這個神助攻還真是到位啊!
百裏諾夕雖然察覺到對麵的氣壓因著她與小肉團的一來一回而再度驟降,卻依舊一副全然無所覺的狀態。屈著手指刮了刮那個眼前的小小鼻尖,繼續著矯正教育,“這個不重要。玨兒要聽姐姐的話,千萬記得講衛生。咱們耍流氓的對象必須是自己愛的人,不相幹的人都太髒了……”
隨後,她就看見小肉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兩根藕節般的肉手迅速打平了抬起來,小嘴嘟起問她索抱。
手都還來不及放下,胳膊卻已經被人抓住了。她隻感覺對方的力道很大,一個拉扯就被輕而易舉地揪了起來。
不錯,被晾在對麵良久的這個男人,氣場一早就發生了變化。自始被刻意忽視的危險氣息,此刻已然化作實質性。
但見他的一頭中長碎發無風自動,絲絲擾動著青筋微顯前額,與其眉睫攪擾在了一處。一雙挺漂亮的眼眸瞬間呈現出並不太真實的暗紅色,如刃的目光一晃就從那片殷紅的唇瓣上掠過了。
哪裏肯理會她的右手掙紮,一步便棲身貼近了那抹熟悉的青墨色,厚實的右掌托起那枚不安分的小腦袋,沉聲而語,“那我呢?”
“路人甲咯。”
聽到這麼一句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個殘忍的弧度,聲線愈發低沉了,“所以,也很髒,對嗎?”
不髒麼?!哼,無論大夕是出於何種原因被壓製得毫無反手之力,她是斷然不會束手就擒地任由他為所欲為的!
察覺到後腦勺的掌心溫度異常炙熱,一雙清眸便凜冽如霜。不等他動作,百裏諾夕突然就踮起腳尖,張口狠狠咬住了對方的薄唇。這番準確無誤的一擊,迅速得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且力道極大,直接就將其給咬破了。
“如您所願,”輕嗤聲急急從鼻尖而出,即便兩排皓齒依舊緊緊咬合著,她還是含糊不清地低笑出了一聲諷刺,“也體驗一番被流氓的趕腳咯……”
隻可惜,就在她準備全身而退的時候,才發覺自個兒的腦袋正被對方的右掌穩穩壓著,根本無法逃離。
應對之策還未想起,陡然感覺到那破皮的唇瓣上掠過一柔軟而濕潤的物體,在她鬆口意欲撤離之際,堂而皇之地迅速闖入了!
再次體會到自己的神聖領地被侵犯,她那一顆驕傲的心驟然一緊,暗道,他要幹什麼?!
幹什麼?自然是配合她的動作繼續他一開始就想要做的事兒咯!
他!瘋了!
驚詫不已的百裏諾夕,一對瞳孔瞬間放大,漸漸呈現出一圈一圈的玻璃藍,煞是好看。可她卻渾然不知,隻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張臉龐——那一對自然輕闔著的桃花眼下,濃密而細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瞼內的所有涼薄與慍怒,隻淺淺靈動出專注的動情。
“嗬,小狐狸不是這方麵的老手麼?”低吟一聲,正在瘋狂肆掠的他突然鳴金收兵,徐徐退至戰場的邊緣。意猶未盡的舔舐過外唇,眯著眼輕笑道,“怎會不知接吻需要雙方相互配合呢?”
接喵線的吻!看來,她真的是蠢瘋了。居然會生出剛剛那樣的念頭,簡直是自投羅網嘛!
才於心裏將自己給嘲笑了一番,他已再次主動發起了攻勢。右手不知何時被對方不動聲色地鬆開,腰肢卻被溫柔地給圈住了。後腦勺上的右手同樣一改之前的霸道,正輕柔地拂過長發,一下比一下更溫柔。
震驚不已的她完全忘記了掙紮,隻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動情男人,任由那抹濕潤的柔軟掃過貝齒,轉瞬完成了一圈攻城略地……
再說那隻被完全忽略的小肉團,早早就雙手掩麵背對著他們跑出了好幾步。這會兒,眼底盡是無法掩飾的壞笑。
嘿嘿,玨兒果然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這一趟還真值當哪,不僅得了一大堆限量款的棒棒糖,還把姐姐給成功拐走了呢。還有還有,魂淡薯薯好像有說後頭還有驚喜喲……
沾沾自喜的她隻顧著得意地偷樂,渾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形勢已然發生了變化。直到頭頂冷不丁砸下來一個寒涼的聲音,身體才明顯一僵,直道,“要完蛋了,樂極生悲啊……
”
“萬俟玨……”
“不是……姐姐……你聽我說啊……”“小狐狸……”
沒有理會身後那一大一小的急急呼喚,百裏諾夕頭也沒回地就離他倆而去,隱隱卻還能聽到他們的相互埋怨。
“薯薯真的好差勁哦,居然才這麼一小會兒就結束了!”
“臭小鬼,不是你得意忘形,能露餡?”
“哼,就是薯薯差勁!鄙視你!”
……
是她自負了,竟想著那隻小肉團會是自己這一國的。可笑她居然還被算計得辣麼心甘情願,險些還有了少許的情動。
手背胡亂抹了一把唇瓣上的血跡,卻是根本分不清它們到底都是誰的了。奇怪的是,她雖懊惱被對方擺了一道,但是,似乎對他的氣息並不如初初那會兒排斥了。心底的複雜情緒滋生得悄然,讓她有些驚慌失措。
這,就是大夕其中一個小動作的目的嗎?她到底想要什麼?
不知不覺行至斑馬線,紅燈在她舉步之時突然亮起,腳步止住間遽然抬起頭。眼前竟清晰地閃現出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側臉,那棱角分明的輪廓,隻勾勒出她看不懂的複雜表情。
鬼使神遣地,她居然魔怔了一般。上身不自主地微微前傾,櫻唇準確無誤地覆在那片虛幻縹緲的性感薄唇上。
如此一個動作,瞬息便行若流水地完成了。這讓她很快意識到,一切根本就是親身體驗過的真切回憶,並非她的牽強臆想。
原來啊!記憶碎片中的那一吻並不是假象,正是大夕那家夥要送與她的大禮啊。嗬,最初的百裏諾夕?那她這麼多年的存在又算什麼東西,一個傀儡?一個在對方休養生息時候的完美替身?
這樣的意識讓她呼吸一緊,竟全然不顧身旁路人的好奇目光,低低地笑出了聲。
“嗬……嗬嗬……”
淚水緊接著就不自主地隨著慘淡笑意從眼角滑落,水汽氤氳的眸底直閃爍出無以言表的疼痛。
那個男人,剛剛到底想要誰?
自己從來不是大夕,更不願意做那家夥的影子。對方既妄動了情,莫不是還想著讓自己成全?這才是無論阿陌或者阿墨都不被允許的真正原因吧!
她素來憎恨那些總試圖擺布其人生的人。於是,當意識到大夕想要支配她的愛情,前所未有的恨意瞬間就傾軋了所有的理智,於心底如狂浪般洶湧不休。
誰也沒有發現,那雙低垂的眼眸正暈出無數的色彩,這些純粹的流光輾轉於瞳孔之上,遽然布出一整片帶著毀天滅地寒涼的星空。
她隻緊緊握著雙手,任由著指甲嵌入皮肉,真實而分明地疼痛著。沒錯,誰都不可以支配她!即便是大夕那家夥也不行。若對方執意,那就讓其永無再現之日!
決然之中,寒冰寸寸侵蝕掉了那顆卑微的心。那些蔓延出體外的寒涼之意,竟讓她的足尖也出現了一層不易被察覺的薄薄冰層,飄逸的長發無風自動。
“諾兒就是諾兒,不管完整還是缺失,永遠都隻是諾兒……”
遙遙的虛空突然飄來這麼一個清音,還不及耳畔便溫柔地輕拭過她的傷痛。恍若冬日的暖陽,悄然無聲地消融了那堵適才築起的厚厚冰牆。那些雪水安靜地流淌於她的血液中,更為那片星空染上了冰藍色的憂傷。
所以,這才是阿墨的真正擔心吧?這個世界上,從來都隻有他在意的是她,而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存在。
這樣的認知下,強大的孤寂勢如破竹地林立於高地之上,滿眼嘲笑地俯瞰著她匍匐於厚重的仇恨麵前。她不由得緊了緊環抱住手臂的雙手,隻覺得渾身冷極了。
外人隻看見那一頭烏黑長發從肩頭滑落,將她的怯弱完全遮擋住了,不明所以地投過去一枚枚同情的目光。
同情?她曾經辣麼驕傲,從來對此不屑。眼下,卻覺得諷刺得可笑——一個笑話一般的存在,居然還自負得那麼自以為是。
抬手抹了一把臉頰,任由著那止不住的淚水簌簌落下,她隻心酸地搖了搖頭。在綠燈才亮起之時,疾步奔向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