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北轉過身，還沒想清楚這句話有什麼問題，說話的那個又補了一聲。
    “青草？”
    餘北眼神平靜的看著周南，而周南自以為禮貌不尷尬的笑著。他要是跟周南計較，就中了他的套了。餘北反倒是來了個順水推舟。
    “你養吧！”既然你這麼懂，那你就來養吧。
    周南笑容微僵，他記得這個人才得到這兔子沒半小時吧！這麼快就撒手不想管了？
    周南第一次領略到餘北的無情，是從隻兔子上感受到的。
    “你不喜歡？”
    餘北知道換手是不可能了，無所謂地繼續跟著那隻挑食的熊貓兔，他認為許嬸會幫人養的。
    “你不喜歡為什麼不拒絕？”周南也跟在他後麵追問。
    因為會被吃。餘北自然不會說。
    餘北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周南心裏也會不爽。但在他不爽的時候，餘北又開口了。
    “因為大才哥會傷心。”山湖鎮有人精明絕頂，也有憨厚老實的，他挺喜歡這裏的，但喜歡不等於把自己當自家人。
    餘北說的很真誠，周南卻一點也不相信，反有點餘北是在哄小孩那樣敷衍他。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們這裏呢！”
    “嗬。”餘北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可能自己表現的就是讓人覺得他不喜歡山湖鎮吧，但真有人當他麵說出來時，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周南奇怪地看著餘北的臉，想在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餘北真的藏的太深了。
    餘北同樣看著他。
    餘北問，“你想聽點什麼？我都說。”
    “什麼？”
    “騙你的！”餘北彎腰就把還沒挑好能下口的青草的兔子給抓起來，轉身就回家，正好碰上李瑭他們幾個出來，就被他們攔住了。
    “欸，要開刀了，許嬸讓我們到別的地方吃，一起走吧。”
    餘北看了他們幾個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有傳來的豬叫聲，微微皺眉。從他來到山湖鎮就沒到任何人家裏串門過，而且他認為自己還沒到要和他們共卓的地步。可就在這裏應該是會更難受。
    唐博宇看出他在猶豫。“是你爺叫的。”
    “什麼事？”周南跟在後麵問，表情有些不對，可聽到裏麵的聲音就明白了。也知道唐博宇在勸餘北，而人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容易就能搞定，他也不會認為餘北會在其他人麵前開口。
    “跟我們一起去吃吧，你家味太大了。”
    餘北微微點頭，李瑭他們佩服的在他們兩個身上來回轉。
    水生指著他懷裏的兔子。“這玩意兒也要帶去？”
    所有人都盯著餘北懷裏嘴一直在動的兔子，這兔子不仔細看都沒覺得可愛。想到一個男生走到哪裏還抱著個兔子就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周南說了。“帶著吧，放這裏會一塊殺了。”
    周洲喜歡動物對餘北指了指。“不介意我玩玩？”
    餘北很爽快的把兔子往他手裏一丟，就拍拍手跟在李瑭他們後麵。周南明顯的看到他早就想丟的衝動。
    周洲舉著兔子，“這兔子跟熊貓一樣，是不是投錯胎了？”
    “畜牲也會投胎？。”
    周洲抓著兔耳朵折了折，“看，這樣像不像？”
    水生搖頭，對這隻兔子，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像熊貓。“嘴不像！”
    “你眼瞎了啊，我說的是毛色！”
    餘北最後才知道他們到周南家吃的飯，可是為什麼殺豬要在他家呢？他家裏周南家起碼要走十分鍾，而且桌子都在這邊擺著，看來今晚是要在這裏吃的。
    周南給他解釋。
    “你爸沒給你講過你爺爺的事嗎？我們這裏每年打獵回來的獵物都是在老一輩打獵最好的那老人家裏開刀，表示對他以前的能力的尊重，所以你爺爺年輕時打獵可是最厲害的。”
    餘北的確不知道他爺是什麼樣的人，應該說他從小對沒聽他爸講過有什麼家族的，而且他一直都認為他爸是個孤兒，入贅到他外公家的。
    周南輕聲嘖了一聲。“你們城裏人都沒人情味。”
    周南說的很小聲，餘北能聽清的也就後麵四個字，他沒否認。他爸能丟下他爺在外麵生活十六年，甚至不讓他兒子知道他任何事，連姓都不是真的，這樣的基因肯定是最強的。
    周南家和他家不同，從一進門，就能體會到活躍有人情味，肯定是經常有人來做客，不然來這裏幹活的人不會說話那麼大聲。不像他家，女人來了，還要多廚房裏說，每個人都盡量不讓自己太吵。
    而周南家就跟菜市場一樣，討價還討價的，都要擼起袖子來了。
    他們一進門，那些閑著沒事幹，或是在幹活的人都遠遠的衝著他們喊。
    “南子！是要吃飯嗎？”
    “李家的那孩子真跟他爸長的一樣，有力氣啊！一看就有本事！”
    “這不是水爺他孫嗎？也一起來了吃飯？真是長的俊啊。”有眼尖的發現了餘北，也不像以前在他家旁邊看到他時捂著嘴說了，喊得所有人都往他這邊看。“真是在城裏住慣了，看著就是不一樣啊。”
    “喊這麼大聲，別嚇壞人家孩子了，南子，帶人上樓，等會兒我叫幾個人端菜上去，你們也上去休息休息，在山裏不好過吧！”一個胖胖的大嬸過來抓著他們就往樓上推，餘北看出她是給他解圍。
    李瑭他們似乎挺喜歡這個大嬸的。“六嬸子，多端點肉上來吧，這可多了個人呢！”
    “你們幾個都是大功臣，還能少的了你的肉？”六嬸子眼睛從他們一個個身上掃過，眼睛笑眯眯的，比許嬸那溫柔的笑更有感染力。最後停在餘北身上。
    “哎喲，白白淨淨的，跟你爸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一看就很有才。時間小北吧，以後多上周南家玩啊。你們幾個也是，多和人家玩，玩多了就不陌生了。”
    “懂了懂了，嬸子，你快下去叫人給我們送菜吧，這幾個都要餓瘋了，就隻在人前披著人皮了！”周南笑這把六嬸子支開。“嬸子，拿點剛炒好的青菜，水爺他孫吃不慣我們的菜。”
    六嬸子笑著問他。“你怎麼知道人家吃不慣？你們成為朋友了？我看那孩子安安靜靜的，很難跟你們鬧得起來，你可要幫著點。”
    “知道了嬸，人家是見過世麵的，咱們也不是野蠻人，跟人計較什麼？你下去忙，這有我呢！”
    “行行，知道你懂事，給你們拿點啤酒？”
    周南往後頭問了聲，“要幾件啤的？”
    唐博宇打鬧道，“每人來一打吧，嬸！”
    周南無視。“三打好了。”
    “切，南子，三打都不夠你喝好不好，你當我們都是來喝開水的嗎？”李瑭也不知道才那裏扯出了一條啤酒，挨個發。
    “我這裏還有呢，拿那麼多上來都不夠你們喝，我還得幫你們收拾。”周南接了李瑭拋過來的啤酒，拉開就灌了口，看餘北拿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你們隨意。”
    周南早上回來換了較厚的衣服，現在就有些熱了，就回房間換了身衣服。
    “欸，兄弟，來一瓶嗎？”李瑭發到餘北時，也象征問了一聲。
    餘北轉頭看他，李瑭揚了揚手裏的啤酒，他也就伸手拿了過來，對李瑭晃了晃，這是很明顯的道謝。他沒有李瑭想的死要麵子拿了又不喝的那種，而是很自然的開了就喝，表情也不是那種喝不慣的樣子。
    李瑭唔了聲。“我還以為你不會呢，不然多沒勁。”
    “不經常喝。”餘北回答，“這和我喝的味道不同。”
    第一次聽到餘北說話，李瑭他們的表情都和周南那樣不可思議，又不好意思表現太明顯。
    “看來不是第一次喝啊，這可是我們這邊生產的，不外買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唐博宇誇張的一口悶了一瓶，喝完了還對餘北要不要比賽。
    餘北自然拒絕了。
    “算你識貨，喝不慣我們這裏就酒的，沒兩瓶就倒了。”
    周洲是唯一一個跟餘北安安靜靜坐著的人，他一手舉著兔子，一手舉著酒瓶，看起來很有家教。可他身邊已經空了一瓶了。
    餘北終於知道為什麼這裏的大人這麼放心他們上山了，沒這酒量也沒那膽量吧。
    “你要是半年前跟我們混，今天你就能幹掉兩瓶玻璃了。”周洲說道。“罐裝的都是給那些個位數的小屁孩嚐嚐鮮的，玻璃的才是大人的世界。”
    周洲笑起來跟個美男子一樣，有些陰柔又有些壞壞的。
    餘北不否認，以他現在的感覺，就知道這裏的人什麼都幹的出來，啤酒有算得了什麼？
    周南再出來時，正好有人端菜上來。看見餘北沒什麼見外的和他們一樣舉著就酒瓶喝，以李瑭他們這個瘋勁，餘北手裏的應該已經過半了！
    他很驚訝，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你喝得慣嗎？我這裏還有其他的啤酒。”周南對於酒不陌生，但對於一個外人肯定是不習慣他們這裏的口味的。餘北臉上沒紅，但鎖骨下已經泛紅了。
    “南子，你真掃興，人家喝的好好，你擔心個屁。”周洲把兔子放到一個水果筐裏起來去吃東西。“城裏那幫精力旺盛逼點沒處發的熊逼，你以為他們都是去上補習班啊？”
    餘北讚同周洲的話，對周南的大驚小怪沒介意。
    餘北這麼快就融入他們的圈子，周南還是沒想到的。人家沒什麼需要他幫忙的。
    山湖鎮的酒席都是大媽們的手藝，和酒店的大廚不同，都是像樣的家常菜，也是酒店沒法比的。十幾盤的肉，中間就一個青菜，就好像是為了照顧他加的。
    “別吃青菜，吃肉，男人就要吃肉？”李瑭從對麵夾了塊肉給他。
    “補點蛋白質，出去幹架才不會被人一根手指頭撂倒。”周洲比其他人都要癟氣，三句話不離打架幹架的問題，像個問題少年。
    以後水生，水揚明，唐博宇，周洲都給他夾筷菜，像習慣一樣放菜他碗邊的小盤子裏。餘北被大人夾過菜，但沒有平輩學大人給他夾菜的。跟主人招呼客人一樣，有些新奇。
    這裏的人就隻剩周南沒給他夾菜了，他就坐在餘北左邊，餘北轉頭看他，他正夾著筷青菜，餘北看過來，他舉著筷子，有些尷尬。應該是猶豫要不要放進去。
    其他人都看著，很鄙夷的看著他，最後迫於壓力放到自己碗裏了。
    李瑭最先開口。“南子，你要是真夾過去，到年底，老子都鄙視你！”
    “不是不讓你鄙視，我自己吃了嗎？”青菜是他叫炒的，他是在照顧人，可是他想錯了。對餘北說。“你想吃什麼吃什麼，不用客氣。都是同齡人。”
    後來餘北了解，這是山湖鎮的禮俗，不管大人平輩，上桌第一筷子就先給客人夾菜，而餘北從來到這裏，是第一次和鎮裏的人共桌，算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