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可以了嗎？”
    “還是換這個吧。”
    張慧想起很多從前的事情，乖順的兒子，體貼溫柔的丈夫。
    那真是一段現在回憶起來都倍感珍惜的日子，歡聲笑語充滿著自己那個小小的家。
    他們夫妻有一份簡單的工作，一日三餐，溫飽就好，雖然有過爭吵，但最後都會相互諒解，都說包容是一個家庭長久經營下去的唯一辦法，她和張中和都做到了。如若對兒子的教育更上心一點，讓他早些知道這個世界的惡，那就不會被騙的賣身成奴。
    他們也就不會千方百計地進到“命案現場”，也就不會在這裏麵度日如年地掙紮，張中和也不會死！
    想到這裏，張慧猛地睜開眼睛，顧笙拿著藥看著她著急地喊道，“老師別動，你不能太用力！”
    張慧神情恍惚，以為自己下了地獄。
    顧笙拿起水往她嘴裏倒了一點點，甘甜的滋味，還有些許血腥味，張慧下意識地咽了咽，這才終於看清眼前的一切。
    光禿禿的牆壁，中間燒起的火堆，窗外是密集的月光。
    她沒死，她還活在這非人的人間。
    顧笙害怕張慧又要尋死覓活，眼巴巴地看著她，不肯走開。“張老師，喝點蔬菜湯，我們現在很安全。”
    應該算是安全的吧……
    張慧撞頭之後，地上全是鮮血，夫妻倆的慘狀嚇得宇捷麻生瑟瑟發抖，吉米更是慘白了臉色。
    好好的一個人走在半路上，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集中箱，頃刻間將人砸成肉醬，誰抵得住？
    他們小心翼翼地處理了張慧的傷口，人還有氣，能不能撐下去，就看自己了。他們故意從小巷子走，七繞八繞地走出了那片房區，找到一個空曠的房子，直接就躲起來休息。
    但是張慧醒過來之後，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看著火，不說話，躺在地上跟死人差不多。
    顧笙想要安慰她，馮晟拉住他，搖搖頭。
    “讓她靜一靜吧……”
    “馮大哥，命案現場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顧笙迷茫地說，“給人希望的虛假城市嗎？鬧出人命來，他們不害怕？”
    “大概是吧。嗬嗬，這個世界多得是法外之地，正義、規則和秩序隻對極少一部分人有約束力。”
    馮晟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說，“但對很多絕望的人來說，這個地方是希望之地。”
    “希望之地？”
    “嗯。”
    “小佳，有沒有人說過”，他突然伸手碰上顧笙的雙眼，“你的這雙眼睛，特別像一對攝像頭。”
    “啊？”
    顧笙摸上自己的眼睛，“像攝像頭？馮大哥你別說得那麼恐怖好吧，哪有人的眼睛像攝像頭這種說法。”
    “哈哈哈，有啊”，馮晟又摸向自己的眼睛說道，“我最近經常做夢，夢見自己總是在闖關的最後一刻死掉。有的時候是被人一箭射穿，有的時候是摔下懸崖粉身碎骨，有的時候我變成了一頭狼，還是一頭特別醜的紅眼狼，然後被群狼放逐，被人開膛破肚……”
    “額，我覺得你一定是想多了”，顧笙笑著說，“這才是你第一次進命案現場，想什麼呢？”
    ——波波，馬上幫我查一下馮晟的身份。
    ——馮晟，31歲，警察……
    ——我說別的隱藏身份。
    ——沒有啦，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警察。
    ——可我覺得他不對勁，你這個對人物身份的判定怎麼還沒有進步。
    ——那不還是怪小主你，總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我的能力一直被限製中，深層資料無法解鎖哼！
    顧笙心裏一涼。
    他垂眸，想起一些事情，看著馮晟的光茫暗暗充滿了打量。但他現在不確定，他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那你告訴我，我們這群人當中，有沒有背叛者？
    ——已經有了。
    ——你能告訴我嗎？
    ——不能。
    ——主人你必須得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這樣我才能識別到，並且給出回複。
    ——越來越沒用了。我不愛你了，滾。
    ——小主~你怎麼這樣~
    “小佳，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顧笙透過火光去看他的臉，三十多歲的年紀，皮膚有些粗糙，經過這幾天的折磨，雙眼還是很有神，最重要的是，隻要待在馮晟的身邊會有一種踏實感。
    “很有能力，也很會照顧大家，是個很讓人信服的領導者。”
    顧笙小心措辭道。
    “我問你覺得我怎麼樣？男女之間那種？”
    顧笙渾身一僵，錯愕地看著他。
    “啥？”
    “今晚月色很美，你看外麵。”
    他瞪眼，看著馮晟，這個糙漢子的臉更紅了，可是看著他的眼神很堅定。隻見馮晟突然笑著握住他的手說，“雖然我的年齡比你大很多，但是我是認真的。”
    “我喜歡你，一見鍾情，每時每刻都想見到你。”
    顧笙連忙掙脫開，雙頰通紅，“對不起，我拒絕，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
    顧笙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就是我啊。”
    “……嗬嗬。”你妹的！
    馮晟想摸摸他的頭，顧笙跳開跑到窗戶那邊。他無奈地撩開窗簾看外麵，瞳孔放大，猛地喊道，“我們被包圍了！”
    被包圍？被什麼包圍！
    幾個人一下子全都圍過去，皎潔的月色下，外麵烏泱泱一片紅色的眼睛。
    月亮出來，銀色的毛皮反射出月光清冷的光輝，幾十隻狼就在馬路的那一麵，虎視眈眈地一致看著他們。
    而在狼群正中央的，是一頭眼睛紅的滴血的巨狼。它猙獰著臉，對著月亮嗷嗚一聲，頓時群狼響應，聲音振聾發聵，整個大地都在瑟瑟發抖。
    顧笙卻覺得這不是他之前看見的那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