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墨杉見寧素生沒什麼反應，以為寧素生聽不見他的話，不由有些失望——小七？很喜歡這幅畫？成墨杉卻不明白寧素生駐足停留的原因。
    他回過頭來，望見了一臉茫然的成墨杉，再望望空無一人的課室，現在，好像是午餐時間吧？
    ——謝天謝地！你終於回來了！成墨杉在身上比劃著做了個十字，然後雙手合掌，仿佛真的在感謝上帝。成墨杉好像總是無憂無慮的，讓他這個陰暗的人羨慕。
    寧素生瞥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信上帝的，你現在這樣可不是上帝管的吧。”
    成墨杉會心笑笑，——那，我去吃午飯了哦……
    寧素生點點頭，吃飯麼？果然，樂臻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的吧。
    “切，明明隻是看樂臻吃。”寧素生撇了撇嘴，難得地調侃了成墨杉一句。
    成墨杉氣急敗壞，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個音之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明眼人也看出來他沒生氣，成墨杉氣呼呼地走了，絲毫不掩飾眼角裏流露出來的絲絲甜蜜。
    樂臻是成墨杉的表弟，和寧素生差不多大，在寧素生隔壁班。雖說是表兄弟，但其實樂臻和成墨杉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母親是很好的閨蜜，在成墨杉母親去世後，成墨杉住到了樂臻家。
    成墨杉發生了那樣的事，樂臻把自己鎖在家足足三天，也不知道是做戲還是別的什麼，三天後回到學校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可樂臻卻執拗地每天打兩個飯，風雨不改。有人說他裝說他浪費，也有人說他兄弟深情。
    成墨杉總是在問寧素生，想要近距離觀察寧素生，想體驗作為一個弟弟的心境。不然他不明白他表弟樂臻為什麼這麼討厭他。他總是笑著的，可他說這些的時候卻是那麼苦澀。
    可惜在不久的將來，一切會變得那樣可怕。黑暗累積得越多，一旦爆發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不能控製。
    成墨杉從來不信善有善報，可他信奉惡有惡報。天不報，就由他來當那個審判者。
    成墨杉沒錯，甚至樂臻和那些傷害成墨杉的人也沒錯，錯的是人心，錯在人心不滿。
    有時候，你拉著一個人不許他去撞牆，他會認為你是在害他，弄不好會對你揮拳頭，但如果你等他撞的頭破血流了再去幫他包紮，他會認為你真是個好人——雖然你隻是眼睜睜看著他往牆上撞而袖手旁觀。
    所以絕不能表現出一些善意，不然人們便會希望你是善良的，當你的表現超出了他們所謂的道德“標準”後，等待你的便是無盡的謾罵。
    思緒還在那一幅畫上。
    算了，這種意境這麼高深的畫，或許真的隻有經曆過、曾經滄桑的人才畫得出來吧。之後的很久，寧素生總覺得他和這幅畫有很多淵源，但原來，現實隻是為了要讓他向命運臣服。
    寧素生又優哉遊哉地漫步在偌大的操場上，望著人來人往的場麵，心好像落了空，有時候好想好想去捉住什麼東西，但那樣東西卻好像是受了光的折射一般，不在原來的位置，讓人捉摸不透。
    轉眼間已經到了校門，在學校進進出出好像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反正他也不在乎什麼品德評價，寧素生隻知道，他渴望的自由誰也無法束縛。
    正當寧素生準備跨出去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正當他以為是成墨杉的時候，卻發覺那個人竟然是周橋溪！也是，成墨杉怎麼能碰上他呢。
    “怎麼？想出去？”周橋溪麵帶笑意，仿佛在說陳述句。隻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讓人在寒冬之中感到陣陣暖意，冰雪消融。
    從前他是最討厭這樣的人的，一張總是帶著淡淡的笑的臉，腦子裏都不知道轉了多少回，也不像是成墨杉那樣大大咧咧的。
    寧素生自然地甩開周橋溪的手，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難道你還想阻止我？”寧素生淡淡地望著眼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人，心裏卻是慌得很，就像是老鼠碰著了貓一樣，隻是這個人時不時地出現在他麵前，說些老師常說的那些對白，就讓他很不高興。
    周橋溪依舊儒雅，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似乎他的叛逆心態早已被洞悉，“你難道忘了今天中午我要去找你？”周橋溪順勢搭上了寧素生的肩，故作親昵。
    其實寧素生是不太喜歡和別人有身體接觸的，許是因為曾經被推出去的陰影吧。
    可周橋溪的手搭上他的肩時，寧素生卻沒有半點不適，反而有種奇怪的反應……想要……想要什麼呢？
    寧素生握緊了拳頭，努力地把詭異的感覺壓下去。
    他說不清那種感覺，總之不太好。
    這樣的認知讓他惶恐，讓他忘了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