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希握著手腕跪倒在地，一聲呐喊被咬碎在喉嚨裏。
    分筋錯骨！
    那隻手以一種近乎殘酷的角度扭曲著，好像皮肉都被撕裂開來，上臂肌肉像過電一樣抽搐掙紮著，他跪倒在地，沒法說話，沒法動彈，腦子裏一抽一抽的全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臧昊從門口進來，冷眼看著滿屋子的人：“誰給我解釋解釋，你們幹嘛呢？”
    大個兒握著拳看了看門口抽搐的身影，站了一步出來，“是我。”
    臧昊掃了眼門口，凝眉盯著大個兒，“我他媽跟沒跟你說過別在我這兒搞，一個獵·色不夠你玩的是吧，還給我往家裏帶？！”
    大個兒倒是想把人往獵·色帶，可這人背後有青玄的人，酒吧街那邊魚龍混雜，誰的地盤都有，萬一在那邊被堵了他占不著便宜。
    大個兒走到羅希身邊蹲下看了看，手臂已經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應該是手腕脫臼了，大個兒低頭認錯，“這事是我辦的不對，這是我的人，你先給人把手安上。”
    “你的人？”臧昊冷笑一聲，“你的人拿著碎瓷片子架脖子上往外出？你讓他自己開口說是你的人我立馬給他安上。”
    “阿昊！”大個兒皺著眉喊了一聲。
    羅希這邊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一張臉上布滿冷汗，臉色煞白，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臧昊冷哼一聲，走過來拉起羅希的手，拉直了再幹練地吧嗒一別，給複了位。
    羅希全身脫力癱坐在地，過了好久才綿長地回過了一口氣。
    大個兒鬆了口氣，接著問：“你怎麼回來了？老頭子們的局散的這麼早？”
    “青玄有動靜，”臧昊俯看著兩個人，“吃飯的時候楊遠接了個電話走了，我怕今晚出事，提前回來了。”
    大個兒心頭一凜。
    他知道這個人跟青玄的黑子有點關係，但應該不至於連楊遠都驚動了吧？
    大個兒等羅希喘順了氣把人扶起來。
    羅希垂著頭被拉著站起來，腿一軟差點又摔倒下去，大個兒伸手在腋下一架，才把人撐住。
    一陣豪放的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眾人皆是一怔，大個兒褲兜裏的手機震動著，隨著鈴聲響下去，不安的情緒迅速擴散開來。
    臧昊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接啊？”
    大個兒一隻手架著人，另一隻手把手機掏出來，一個未知號碼，大個兒咬咬牙選了掛斷，抬頭對臧昊說：“騷擾電話。”
    話沒說完鈴聲又頑強地響了起來，大個兒正準備掛斷手機被臧昊一把奪過去，手指劃開接聽鍵。
    “羅希呢？！”手機那頭一聲怒吼，沒開免提，整屋子的人卻都聽得清楚。
    羅希猛地抬起頭來。
    一屋子人沒人說話，隻聽見電話那頭的怒吼：“表是我偷的，你他媽有什麼事衝我來，敢動我的人一根手指頭，我操你大爺的給你剁了喂狗！”
    “你要剁誰的手指頭？”臧昊總算認出了這個聲音，快速掃了一眼羅希，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愣，接著聽見黑子低聲罵了一句：“我操，臧昊？！”
    “羅希呢？你們把人怎麼了？”黑子總算把車從巷子裏開上了大路，一路都是出來看燈會的人流，黑子拐了好幾條巷子才繞過去，一聽見臧昊的聲音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嗬，有意思，”臧昊笑了笑，總算正眼瞧了瞧眼前的人，額頭腫了，臉上也滿布水漬汗漬，卻還是難掩那張極美的麵相，而且從淩亂衣衫遮掩不住的軀體上看，這人骨相也是絕佳。
    臧昊把手機遞上去，“不打聲招呼嗎？”
    “三，三哥，”羅希一出聲，嗓子沙啞地簡直嚇人。
    但黑子還是一下就聽出了那是羅希的聲音。
    “羅希，你怎麼樣？”黑子差點從駕駛位上跳起來，恨不得把他的攬勝當成飛機開。
    “我……沒事。”羅希咬緊了牙關。
    “沒事？”臧昊一把抓住羅希剛剛脫過臼的那隻手，羅希躲閃不及驚呼一聲。
    “我操！”電話那頭響起車喇叭尖銳的蜂鳴，“臧昊你大爺！”
    “你最好快點，待會就指不定還剩幾根手指頭了。”
    “別！”羅希喊了一聲去奪手機，但臧昊一甩手把手機扔牆上砸的稀碎。
    羅希控製不住絕望地顫抖起來。
    黑子過來，這夥人絕對不能讓他全手全腳地回去！
    “嗬，又是青玄的人。”臧昊坐到沙發上，抄起一個茶杯衝著大個兒砸過去！
    茶水順著大個兒的臉流下來，臧昊怒斥：“你他媽能耐了啊？知道是青玄的人還護著，你還打算怎麼著，再偷摸著把人送回去？！”
    “阿昊，”大個兒擦了擦臉上的水，“人是我帶回來的，該怎麼處置我自己來。”
    “你自己來？”臧昊冷笑，“你自己去對付青玄嗎？你自己去跟楊遠和黑子說，對不起人是我帶走的，有什麼事衝我來看看他們給不給你留個全屍。”
    大個兒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天晚上的飯局是跟容城那些顯赫的大人物吃飯，他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楊遠提前離席肯定跟這件事有關。
    楊遠能不管羅希的死活，但肯定不能放著黑子不管。如果黑子真是孤注一擲一個人殺過來，那楊遠必定得過來。
    大個兒知道到時候真有什麼事臧昊肯定不會不管他，但要是真打起來，那真算得上腥風血雨了，明天容城新聞頭條的標題他都想好了，兩大黑幫火拚，死傷無數。大個兒看了一眼羅希，這風起雲湧的一晚上竟然因為這麼個人？
    那話怎麼說來的？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你們剛在幹嘛來著？”臧昊眯縫著眼盯著兩個人，“繼續啊。”
    羅希全身猛地一怔。
    聽見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時，鍾昱剛把明天要帶的行李收拾好。
    他的東西不多，主要是給兩個老人帶的。
    開門的時候安易在門外已經快抖成篩子了。
    “怎麼了？”鍾昱皺眉問，仔細把人看了看，全身上下沒有傷口，倒不像是受過欺負，那怎麼能把人嚇成這樣？
    “羅希，”安易快哭出來了，“哥，你救救羅希！”
    “羅希？”鍾昱把人抱懷裏安撫著，“羅希怎麼了？”
    “羅希被大個兒抓走了。”
    鍾昱手上動作停了。
    當初他還沒離開洪武的時候大個兒就跟著臧昊了，人長的高大，辦事也利落，當初臧昊就挺看好他，一直帶在身邊，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人應該都混到洪武二把手的地位了。
    隻是大個兒那點小毛病臧昊一直受不了。
    “怎麼回事？”鍾昱問。
    “因為我，”安易抽抽鼻子，“就你在獵·色撞見我那次，我本來是要給小黑從大個兒那把我二哥的表偷回來的，是我提前跑了小黑才去找羅希，要是羅希出了什麼事那就是我造成的，哥，你幫幫羅希啊。”
    安易說的這亂七八糟一大堆鍾昱竟然神奇地聽懂了。
    “先進來，”鍾昱把人從門口拉進來，“你等著我，我換個衣服我們就走。”
    “去哪？”安易抬頭。
    “洪武。”鍾昱轉身上樓。
    黑子的車一路暢行無阻，看樣子是臧昊打過招呼讓人不要攔著了。
    黑子直接把車懟到了迪廳門口，摔上車門就著急忙慌往裏走，推門的時候才發現手抖的厲害。
    萬一……萬一羅希出了什麼事……
    一開門黑子就覺得自己快炸了！
    “臧昊我操你大爺！”黑子把從車裏拿的扳手對著臧昊砸了過去。
    這麼一大屋子人躺的躺坐的坐，就羅希自己被吊在二樓欄杆上，頭耷拉著，從右手掌心湧出來的血水浸了半條白袖子，染的黑子眼底一片猩紅。
    人是大個兒讓吊的，倒不是他還存著什麼心思再折騰人，隻是臧昊讓他“繼續”，繼續肯定是不能繼續了，先不說這是在臧昊眼皮子底下，單就這站不穩的人也不容許他再繼續下去。可臧昊護著他，他也不能讓臧昊在小弟麵前難看。青玄的人在洪武斷沒有好茶好水伺候著的道理，大個兒咬了咬牙，叫了兩個小弟把人吊在了欄杆上。
    他看過羅希手腕，臧昊給上的及時，手法也熟練，吊一會應該沒事。
    就看黑子能多快趕過來了。
    可看到那些血順著半截胳膊一路流下來的時候，心裏還有有些抽痛。
    那個扳手來的快猛，但畢竟距離太遠，還沒到臧昊那裏就被截了下來。
    緊接著黑子就被湧上來的人按住了。
    臧昊帶著半抹笑站起來，“呦，還真是一個人過來的啊，我還以為你得等著楊遠把人湊齊了才敢來呢。”
    “你把人放了，有什麼事衝我來，我他媽的皺一下眉以後叫你爺爺”黑子被五六個人按著，臉都快貼地上了，卻執拗地死死盯著後麵那個被吊著的身影。
    羅希剛剛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垂下去了，人再吊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氣了。
    “那就別等以後了，”臧昊噙著笑走過來，“你現在給我跪下來磕個頭叫聲爺爺，我就把人放下來。”
    幾乎沒等話說完，就聽見木地板咚地一聲響，臧昊也愣了，那聲爺爺喊的中氣十足，隻憑音量喊的倒像是“我要殺了你！”
    “放人！”黑子怒目瞪著他。
    臧昊倒也沒刁難，擺了擺手，“把人放下來。”
    人倒是放下來了，腳著了地，可羅希那雙腿早就沒了力氣，手上的繩子還是沒解開，全身重量還是懸在那截纖細的手腕上。
    “臧昊！”黑子一雙眼睛瞪的血紅。
    “我隻答應把人放下來可沒說放人走。”
    “你他媽的……”黑子朝前猛地一衝，掙開了兩三個人，卻又被很多人壓倒在地，“我跟他換，你留著他也沒用，你放他走我留下！”
    “你是覺得我不放他你就走得了嗎？”臧昊蹲下來饒有興趣地打量那張猙獰的臉，“更何況也不是完全沒用，把人送到獵色大腿一張能給我掙不少呢，”臧昊往後睨了一眼，“就是不知道這副小身板能撐幾晚？”
    “你敢！”黑子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如果眼神能殺人，他早把臧昊淩遲八百遍了。
    “你不用瞪我，”臧昊站了起來，“我知道楊遠在路上，他來了我也不懼他，但今天過節，我不想見血，你說這是你的人，大個兒說這是他的人，咱們幹脆公平一點，”臧昊拿起桌上一顆紅中，“你們賭一局吧，摸一圈，贏了人你帶走，輸了也沒事，你給楊遠打個電話，把你們青玄的身家帶著，我看看兩個人今晚我能賣多少錢？”
    臧昊揮了揮手，按著黑子的幾個人退開，黑子從地上站起來，“你先把人放了，我跟你賭。”
    反正今晚，不管是輸是贏，是見血還是不見血，他都要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