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想了很多種可能，包括去買炸藥鏟平那個屋子都嚴肅的排到了十大可能性裏。萬萬沒料到，他跟著江山進到了某個地下酒吧。在鮮少有人經過的後巷，按了什麼東西，一個類似於黑洞的隧道出現了，吱吱嘎嘎的怪聲伴著不知道什麼顏色的閃光，預示著它的不尋常。
    難道是時間旅行？
    這是所有星際公認的違法行為啊。江山他，瘋了嗎？
    江山進去了，留給他躊躇的時間非常短暫，林逾咬咬牙，矮身跟上。
    隧道裏起初是平穩的，安靜的，非常快的，它劇烈的顛簸起來，林逾無處可依，像個灰塵般在江山身旁上下翻騰。
    他感覺到了似曾相識的痛感。
    等等等，這種感覺怎麼那麼像在夏野家裏那夜遭遇的痛苦，是了，是了，依然是那種頭重腳輕的暈眩感。
    林逾抵抗著越來越大的虛弱感，強行睜開眼，瞪住江山的後腦勺。
    你這個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強行加塞。
    江山的嘔吐神經快要不受控製了，不過此時感覺到身後有什麼在注視著他，這是沒有過的。
    稍一轉頭，一張臉以怒視的神情定在眼前，他隻有片刻的驚，沒有嚇。
    “林逾？是你。”
    林逾瞧著江山由驚訝突然轉為癡迷的臉，嚇到了。
    “你看得見我？”
    脫口而出這句話，林逾知道不好。
    果然，江山擁抱過來的雙臂停在半空，他眯了眯眼後，說
    “你是說你知道我看不見你，而你又是在我身後出現的…所以你跟著我，我沒理解錯吧？”
    林逾知道他在故意反問。
    既然如此，打開天窗說亮話很有必要。
    “江山，你知道你在犯罪嗎？”
    江山收回胳膊，抱住自己，隻是笑了笑。
    林逾撇撇嘴。
    “我真是無聊，這句話，多少年前就說過，結果是什麼，我怎麼就一時忽略了呢。”
    兩人微笑而對，良久，江山歎口氣，還是伸出了胳膊做擁抱，林逾後退，避開。
    “不需要。”
    手落空，伸在那兒，江山也隻是愣了一下。
    “當然，你不需要，你需要的是遠離我，告發我，拋棄我，不是麼？就和多少年前一樣。”
    林逾皺眉，十分不爽他言語之間的暗暗責備。
    “江山，你以為那些暗箱操作沒事，可是的確有兩條人命因此沒了，這點你是要否認嗎！”
    “我不否認！”
    江山冷臉說著，上前一把擒住林逾的手腕。
    “你想怎麼樣？”
    林逾掙脫著，怒氣衝衝的喊
    “我想怎麼樣？你不是知道嗎，還要問什麼？嗯？到是我要問問你，你現在抓住我不放，是要再把我關禁閉嗎？多少天？還是十五天？或者一個月？一年？還是幹脆殺了就好？就像不久前對過去的我那樣。”
    江山的臉上陰雲密布，臉頰的肉輕微戰栗著，他再次用力鉗製住林逾不安分的手腕。
    嗤笑一聲，林逾朝他臉上啐過去。
    “這種表情做什麼，你不是已經猜到我是未來的嗎，不是猜到我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你還知道怕？嗬嗬，啊，真是稀罕。”
    直白的冷嘲熱諷落進耳朵，江山的後槽牙輪廓跟著突出，瞧著快爆出下巴頦。
    “小，逾！”
    林逾倔強的眼神投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不許這樣看著我！”
    江山紅著眼眶，低吼。
    林逾不為所動，抖動起肩膀輕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這麼多年過去，你終於知道羞恥兩個字的意思了。恭喜恭喜啊。江大總理。”
    江山深吸口氣，低頭沉默一陣，再次抬起頭來，他放開了林逾的手腕。
    “我知道，我曾經傷害了你，所以我要彌補，你不能這個機會都不給，這是我的自由。”
    林逾指向自己在臉周圍畫了個圈。
    “是嗎？彌補，你的彌補就是幹擾我的未來？讓我變成這樣，就是用藥封鎖過去的我的記憶，抹去你留下的汙點，好受你擺布。還真是個，好…大，好…棒的彌補。”
    江山的臉快要黑的滴出水。
    “小逾，我沒你說得這麼齷蹉。”
    林逾也紅了眼眶，學著江山大吼道
    “齷蹉？你總結的真好，你不齷蹉，你會收買我的朋友讓他帶我出去玩，叫我被人欺負，你再假惺惺的出來安慰我，表忠心，讓我更加感動，更加愧疚，對你更死心塌地。你不齷蹉，你會在這之前背著我和總理的女兒共度良宵，製造輿論，暗自收納朋黨。你不齷蹉，會在我哭著問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時，訴你的苦，說一切都為我好，為了證明你對我沒變心，天天爬床，表明你的身體隻屬於我。你不齷蹉，會在我有了懷疑，找人查出你做的好事後，軟禁我，每三天才會給我吃點東西，防止我私自出逃，壞了你的好事。”
    江山抖著嘴唇，不語，林逾吼完了，抹抹嘴，自嘲的笑了笑。
    “陳年往事了，原本我不提，你也該少碰，誰知道你還敢厚顏無恥的跟我談彌補？即使當年，你說會給我風光，叫我安心等你便是，我還因此動搖過決心，你呢，是不娶總理的女兒了，可你也宣布了，終身不娶。我隻能成個笑話，怎麼你現在是在怪我當初不該繼續不要臉下去是嗎？”
    “小逾……”
    江山臉上泛著苦楚，朝林逾靠近，被他伸手止住。
    “別，別了，我沒說恨死你，已經算是最大的寬容，希望你好自為之。”
    “小逾，你恨我的話，我還能高興，終成陌路，這不是我想要的。那時候，我真的想要給你風光，可是一腳踏進去，就再也不是我預想的那樣，你走的太快，太快，我回頭想要追你時，你已經消失了。這麼多年我沒有你的消息，剛好有人研究時間旅行，我便私底下報名做了個試驗者。如果能改變過去，我們……”
    “沒有什麼我們，如果沒有那些過去，就不會組成那些時間，還談什麼時間旅行，你別癡心妄想了，何況，你隻是為了彌補嗎？你是為了你自己吧，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也知道若沒有變故，你不會為了那麼一個和你決裂的我而冒這個險，即使你想要彌補，怕更多的是為了那個以你為天，順從和柔的我罷了。有意思嗎？江山。你做的一切，合該你孤獨終老，如果還再貪心，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一臉誠懇，滿目深情的江山聽了這所有的話，低下頭，咬牙切齒，握起拳頭。
    “小逾，回這個頭，我，不容易。”
    林逾苦笑。
    “不回這個頭，我也不容易，比你不容易的更早。”
    被自己所愛從身體到心靈傷的體無完膚，當時的心境，心情，那慢慢煎熬到決定放棄的過程，對他而言，怎麼可能容易。
    江山慢慢抬頭，打量著林逾。
    “我真的差點成功，我甚至把那個年少輕狂的江山封在一個屋子裏，我好好照顧你，陪著你……”
    他沒說下去，林逾已經轉過身，明顯拒絕再聽到什麼。
    江山歎口氣，朝林逾撲過去。
    林逾不傻，麵對江山，他始終緊繃一根弦，發覺身後的動靜，他沒有絲毫遲疑，扭身便使了個殺招，飛膝上頭。
    江山呈直線往一側飛過去。
    一抹紅在他手裏翻舞，那是他曾經最喜歡的一種真絲，尤其喜歡用它做出來的長巾，圍在他怕寒的勃頸間，不熱也不涼，很叫人放鬆輕快。
    他的頭歪在一邊，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死過去。
    林逾站在原地，盯著那一抹紅，越飄越遠。
    “何必呢，相忘江湖多好，你偏要……”
    終究是在他生命中燦爛過的人，終究是個特別的印記。
    林逾不由得發起抖，抱住自己，他蹲在地上。
    很久沒有光臨的眼淚，刷刷的像沒個頭的斷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