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篇,開蒙 第二十四章,新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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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午後,女人坐在屋子裏麵縫鞋子,小兒跟在阿娘的身邊。
李問看著他阿娘捏著一根繡花針,一針一線的縫製手裏的小鞋子,一雙鞋子基本的雛形就出來了,他看在眼裏覺得神奇極了。在現代社會裏麵,許多女人連穿針引線都不會,自己衣服破了都不懂得怎麼補,更別提自己親手做出一雙鞋子出來。
他們家宋女士人長的美,會彈琴奏樂,但是要讓她捏繡花針繡衣服,宋女士肯定是不會的。
眼前這個女人隻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婦女,不過他阿娘有一雙巧手,會洗衣服做飯,會穿針引線,拿著繡花針給夫君孩兒縫補衣服,他從小到大的衣服都是他阿娘一針一線給他縫補出來的。
腳上的鞋子破了一個洞,穿在腳上兩根腳指頭都跑出來外麵晃了。
不過在這個家裏,也隻有他時不時的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像大丫和四丫他們幾姐妹,一年到頭都沒有一件新衣服穿,都是小的撿大的衣服穿,一件衣服補了又補都還穿在身上,李四丫從小到大都沒穿過一件新衣,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丁。
所以在這個家裏,身為男孩的他是享受著許多女孩所沒有的特權,李問也很慶幸他自己投胎成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女人。這個社會對於女子來說,有太多的不公平了,就算是在他們這個小小的家庭裏麵,女孩都是得不到公平的對待。
李問的眼睛盯著他阿娘,腦子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他阿娘的聲音把他拉回到了現實。
“好了,三寶你來試試合不合腳。”在線上打了一個結,孫怡把縫好的鞋子放到膝蓋上,拉起孩子的小腳丫子放到大腿上,把孩子腳上舊的鞋子脫去,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腳底,把腳底下的沙子都擦幹淨。
“咯咯,娘,癢……”李問怕癢,他娘一摸他腳底他就想把腳縮回去。
“嗬嗬,這孩子,別亂動,小心摔著了。阿娘不摸你腳丫子就是了,就隻臭腳丫子,阿娘才不稀罕摸呢。”孫怡笑瞥了一眼孩子,眼裏帶著笑。
她給孩子穿上了新的鞋子,伸手進去裏麵摸了摸,滿意的說道,“阿娘看還行,阿娘特意做大了一點,這樣你可以穿到年底都合適。三寶你試試看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挺好的,阿娘。”李問動了動腳丫子,覺得沒有問題。
“嗯,那就好,等阿娘把這一隻腳的也給你縫好了,你就能把腳上舊的這雙換下來了。”孫怡摸了摸孩子軟軟的頭發,眼裏對孩子充滿了憐愛。
“阿娘不著急,你慢慢來,這雙舊的還能繼續穿的呢。”李問一臉笑嘻嘻的,手肘放在桌麵上,兩手撐著小臉蛋兒,看著他阿娘一針一線的給他做小鞋子。
“你腳上那雙小了,還破了一個洞,你看你小腳指都露出來在外頭了,等阿娘做好了這雙就給你換了舊的。”孫怡拿過另一隻鞋子,捏著針縫製了起來,隻要把鞋麵縫上來就好了。
想到兒子很快就能穿上她做的新鞋子,女人的心裏就一片柔情,手上的動作也快了幾分。她想到夫君腳上的鞋子也破了,等給兒子做好了鞋子,回頭還得給夫君也做一雙,孫怡在心裏想著。
低著頭縫鞋子的女人,臉上是溫柔的笑。
李問看著他阿娘的側臉,心裏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眼前這一個是他這一世的阿娘,他是真的來到了異世,這輩子他有阿爹阿娘,還有疼愛他的奶奶,這個家裏有小叔和小嬸,還有姐姐和妹妹們,他們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個院子裏頭,熱熱鬧鬧的。
“好了。”另外一隻鞋子也做好了,孫怡收起了針線。
“謝謝阿娘,阿娘做的鞋子真漂亮,三寶好喜歡。”李問穿上了他阿娘給他縫的新鞋子,下來地上走了兩步,仰著頭給了他阿娘一個大大的笑臉。
“阿娘的手藝就一般,湊合湊合還能給你做一雙鞋子。”女人聽到兒子的話,眼睛都笑彎了。孫怡把舊的那雙鞋子放到一邊去,打算等明日洗幹淨了收起來放好。
李問知道他阿娘舍不得扔他的小衣服和小鞋子,一件件都洗幹淨放在箱子裏麵,他知道他阿娘是想著等以後生了小的,留著給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們穿。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裏頭,就是舊的衣服和鞋子都十分的珍貴。
如果他阿娘身體好的話,李問是希望他阿娘再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都好。但是現在他阿娘的身子這樣,李問私心裏是不想他阿娘再懷上孩子的,畢竟在這個醫療水平低下的時代裏麵,女人生孩子無異於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稍一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
所以到現在李問其實是懷疑,原先在他阿娘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可能是因為難產,憋死在了他阿娘的肚子裏麵,所以才給了他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過這件事,就是對於他親爹娘李問都不會說起,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不管如何,上天讓他再活了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上天給多了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三寶,你鞋子真漂亮。”李四丫見到她哥穿著的新鞋子,小姑娘的眼裏有著羨慕。她從小就撿姐姐們不要的衣服穿,一件衣服輪到她的時候都已經很舊了,身上的衣服都是縫補上的洞。
李問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對小丫頭說道,“等以後三寶賺了錢,給四丫買很多新衣服。”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問道。
“真的。”李問認真的點頭,說道。
聽到她哥的話,小姑娘顯然很高興,臉上露出了笑,心裏也沒那麼羨慕三寶有新鞋子穿了。
傻丫頭,李問看到小丫頭臉上的笑,心裏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李大花見到李三寶腳上的新鞋子,呦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不年不節的,還穿上新鞋子了。”李二嬸子在心裏碎了一句,果然是個孫子就不一樣,哪像她生了一群丫頭,不得阿母的喜歡。
“三寶原先的鞋子破洞了,前年還剩下一點碎步在那裏,剛好給三寶做一雙鞋子。”孫怡聽到了這話,就說道。
“我孫子穿一雙新鞋子怎麼啦,還得過年過年才能穿新鞋子不成,你要勤快點你給幾個丫頭一人做一雙我都不說你。”李王氏淡淡的掃了一眼李大花,見孫子穿了新鞋子出來,喊孫子過來,“三寶,來給阿奶看看你新鞋子合不合腳。”
李大花也不敢說什麼了,想她給幾個丫頭做鞋子,她還等著幾個有給她做一雙鞋子呢!想的倒是美。
“阿奶。”李問在心裏摸了摸鼻子,往他阿奶走了過去,送上一個甜甜的笑臉。他也很不喜歡不他小嬸一雙眼睛老盯著他,那個蠢女人也不懂得掩飾,心裏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況且你生不出兒子關我什麼事?總不能因為我是個兒子,你生的是女人就針對我吧。
不過別人不喜歡他,他也不會用熱臉去舔人家冷屁股。
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隻要他小嬸做的不是太過分,李問都不會去管她。
好在他嬸子是個腦子有病的,他二叔腦子還算是清醒,不然一家人住在一個屋簷下矛盾就真的很多了。但是即便是如此,他小嬸還是時不時找他阿娘的麻煩。
孫怡是個脾氣好的,而且她身為大嫂,如果連二嬸都沒法容忍的話,說出去外頭也不好聽,所以就是有時候她小嬸說了什麼話不中聽的,她也沒有去和小嬸計較,忍忍就過去了。
三月過後,四月就是夏了。
天一日一日的暖和了,身上穿的小棉襖脫去了,小孩們穿一件單薄的外衫在外麵跑了。
這一日是七叔公六十歲的壽辰。
在這個世界五十歲就是一個分水嶺,過了五十歲就步入老年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六十就是花甲之年,相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能活過六十歲的已經是長壽之人了。
七叔公和他太爺們那一輩是兄弟,他太爺早就過世了,如今活著的就隻剩下他們七叔公一個人。七叔公在兄弟裏排行第七,因而村子裏的人見到老人都喊一聲七叔公。
七叔公是村長的老父,村子裏就村長家的日子過的稍微好一些,手頭上也拿得出錢來,因而父親的六十歲大壽,村長必然是要給父親大辦。到了七叔公壽辰的這一日,村長家裏大擺宴席,請全村的人去吃飯。
他們家和村長家還沒出五服,關係還是很親的,前兩天村長家裏的人就來他們家裏請他們到這一日過去吃飯了。
說是喊他們去吃飯,他們也懂這個意思,大家都是親人,誰家有個什麼事,大家都會提前過去幫忙。一早李王氏就帶著兩個兒子和媳婦過去幫忙了,今天李山穀和李山民也沒有到鎮上去做工,請了一天的假回來幫忙。
李問就跟在大人的後麵去打醬油的,大丫和二丫年紀稍大一點,她們要去幫忙幹活了,剩下他還有四丫是不用幹什麼的,可以在院子裏麵玩兒也沒人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