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杜仲一身朝服騎著高頭大馬冷眼看著自己家的女婿，一甩鞭子催馬道：“不借。”
    包靈知疾走幾步攔在馬前拘過半身擋住老將軍的去路，“杜將軍，借一步說話。”
    “不必奉茶。”抬手止住謝花樓伺候的小廝，半點情麵不留看向對麵的包靈知，“已無外人不妨直言。”
    “將軍，回一趟潛花府給嬸嬸上炷香吧。”
    陳言舊語入耳似昨，可心知事變境遷早不同往，起身飲幹待客白水提了馬鞭拱手道：“公務纏身，公子若無他事，本官便先行告辭。”說完是頭也不回，留下苦命奔走的女婿一人品茶。
    堂下老者紅麵拉聲講著一出女將從軍，故事換來陣陣叫好聲聲響得自己頭大如牛。彼時杜仲得了喪告正逢暴亂，依舊咬牙死守在邊關，人人都以稱將軍為國忘私，慕煙自認了解是也同態，隻待一切安定再迎回。可萬萬沒想到，戰事消弭人是拒不歸府，異姓王爺每逢年關大節回到皇城宿在客棧，靜等吃過家宴上奏一份請書遞到案上不等批閱連夜趕回軍營，三年如此。
    那時慕煙鬥氣三日不會婦人魂歸難見終眠，此回杜仲置氣三冬不回王府靈牌爐前無香。雖無血緣也當真應了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將軍這脾氣是和家裏愁眉苦臉的那個一模一樣了，歎氣喝了涼透的茶水越發無計可施。
    結了茶錢走在街上，年節時分處處忙碌行人往來匆匆，幾家歡樂幾家眉愁，想著這次仍是勸說無用回去慕煙又要背著自己偷偷難受，繞到城東那處老夫婦家想買些蜂糖山楂好哄一哄，可惜到了那小店隻見一盞燈白拒客，取了十一枚銅板排在窗沿。
    諸事不順。
    遠眼有名高挑婦人步履匆忙，心頭直跳連忙緊隨其後跟了一路，見其撩起醫館棉簾鑽入，不多時間探出頭看到自己，半張麵容雖掩白紗但眼裏的驚恐叫人看得真切。
    見過大場麵的人轉瞬定下心思悶頭想繞過自己朝外衝，察覺此意圖展了笑意伸手阻攔，引來那人羞惱蹙眉，看得喜歡不禁挑聲輕浮道：“這位夫人…”
    “浪蕩。”周慕煙深記爹爹叮囑，無論有無道理都要創造機會占據上風掌握話語主動權，拍了寬袖連退幾步拉開距離，脊背抵上牆壁怒目相視厲聲斥責，“光天化日，爾敢放肆。”
    兩人對峙如山不動，氣氛僵硬叫路人斜視更有好事者私下指點，這人最近越發鬼靈精，小脾氣來得一陣一陣，剛被冷風吹涼的腦袋又被演得昏脹，隻能擺著手求饒，“天色晚了，夫人回府吧。”
    周慕煙生惱，鼻間哼氣走回到包靈知身邊，“說，何時何處尾隨，可曾聽到何事？”
    “隻幾步路罷了，不曾聽到任何。”
    “可真？”
    “其真可得天地鑒。”
    “靈知臨行言說去尋杜仲，又為何來東城閑逛？”
    “這…”一句話問的包靈知語塞，猶猶豫豫四看著周圍之境難開口。
    意料中的無功而返，杜仲要是有那麼好說服就不會硬了心腸扛著，就是憋一口氣不見靈位不點清香，似乎這般固執堅持下去就能是嬸嬸沒有死。
    心裏苦就要嚐些甜的，每次都是如此便癟著嘴討要起了東西，“糖呢？”
    “冬寒人難暖，雪融不見春。”
    夫妻同心和善，生意興隆有客，年歲漸長少疾，兒孫膝下繞歡，如今逾古稀齡離世，該是喜喪，隻是不知這門手藝還能否再嚐，也再無人向他的糖包裏多加添料了，“禮數可到？”
    “嗯。”
    淒風冷雪涼心，包靈知彎腰找了周慕煙的手，搓著他手掌暖了暖輕聲說：“既然我的事情交代清楚了，那慕煙呢？”
    “什麼什麼，我怎麼了？”
    “為何舍近求遠、男扮女裝來城東醫館。”
    “舍近求遠自然是有值得事，男扮女裝還用說？年底戶戶算結，尚書府家少爺養的那幫小爪子正忙著呢，不這樣我敢來麼？”
    “求到了？”
    周慕煙閉著眼搖搖頭，想到什麼似的又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回起了話，“說算也算吧，就是突然知道無價寶也是難求的苦處了。”
    “可還再來？”
    自己來城東的事情算是掀過，緊了緊遮掩在長袖下的手輕輕靠到男人身側鬆氣道：“不來了。”

    作者閑話：

    初到。
    (ง•_•)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