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好。
    破冬的雨一陣陣下個沒完，蒸回天空時候還不忘抽了熱氣叫人間冷得似還凜冬。難得天邊放晴回暖推了窗引光過室內，庭中株株柳樹在同天同地裏卻是抽芽生絮各千姿，隨清風來的柳花伏在被邊，皺眉掃落逐漸占領絨毯的白須，見婦人抱著暖水皮袋懶懶倚在斜榻上賞春景，那目光柔軟專注讓人有些不忍在此時喚來婢女合窗壞了好氣氛。
    剛止住關窗的念頭，吵吵嚷嚷的聲音從不遠處穿過來碎了這靜美，轉頭低聲詢問伺候在一旁的仆人，“可知外麵在吵什麼？”
    仆人探頭看了看外麵喧鬧的人，微微挪了兩步靠近小王爺彎下身子同樣小聲回話道：“是些小丫頭片子今日晨起看幾隻燕子歇在府中簷梁上，打賭它會不會擇地築巢。”
    “哦？咱們潛花府還有這等喜事？”循著嬉鬧人堆看去的確有幾隻剪尾燕落在了柳樹樹梢，眯眼細細辨認發現了藏在裏麵的假貨，彎著嘴角虛虛抬下手正欲開口點破，複又想到什麼垂落手臂作勢整了整被毯，抓了一把清茶炒瓜子放在瓷碟推給了婢女叮囑道：“去，傳我的話，叫她們莫要再圍在那處指指點點，林間鳥獸生來一副芝麻心肝易驚，她們盯得太緊會把福氣嚇走的。”
    看著仆役皆走放下了紗簾擋住漸烈的豔陽，起身把煎的正是火候的湯藥倒在了碗中，捂著鼻子掐下一旁的綠葉藥材投入滾燙的藥碗中，“嬸嬸支走下人想和慕煙說什麼？”
    花柳捏著勺子慢慢攪化綠藥看對麵的周慕煙一如往常的捂著鼻子，還是怕這藥的刺激味道，吹著湯藥出聲問道：“靈知呢？午些時候可要一同用食？”
    “他出去了，得要幾天才回來，怕我一個人呆在家裏閑著無聊，又說杜仲去了邊境鎮壓，正好讓我回來陪陪你。”
    一勺勺用完味道難言的湯藥取了清水漱口，閉眼等藥力發散出來，“他沒空的這會子倒是大方肯放你回來。往日派人去請還得拖一延三的擋回來。”
    無奈的聳了聳肩，雖是都在皇城中，但他對外的身份畢竟還是小王爺，即使有所謂的妹妹是外嫁女做掩護也不能三天兩頭往包靈知的宅府跑，被人看多了會潛花府帶來不少非議。當然另一個理由自然就是包靈知小氣咯，金屋藏嬌是也。
    也是，回來的正好，差不多就是這段日子了，省得到時候還得在通知的路上來回耽誤時間，收了笑容坐直身子說道：“慕煙，嬸嬸今日有話要講，你且聽了記在心上。”
    “嬸嬸此生有兩事愧疚，其一，絕情草為我親手奉上，雖是無意但也害得公子一家離別數載。”
    這事周慕煙是知道的，每每提及此事爹爹都不甚在意反而會溫柔勸慰嬸嬸莫要再生愧念，逐漸的嬸嬸也不會多談，可大家都清楚她心裏始終過不去那道坎。
    “其二，是我從來沒有向人坦白過的。”朝對桌的周慕煙招了招手要他近些，把臉埋在他手心裏低聲道：“對不起，慕煙。”
    “是為報複那人奪我妖元，隱瞞了藥草用於人身時候會造成的損害。那藥草用過後，若不多受刺激尚可活命，但公子殞身後陛下思心深重，才會短短時期就損耗的命元離世，對不起…”
    難怪爹爹走後沒幾年父親便蒼蒼白首近垂暮，形同朽木燈油枯，原是那絕情草的影響嗎？回想一家三人相認不易團聚日短，心痛難忍後退幾步想要抽手分開距離卻被抓的死緊掙脫不開。
    望著自己的婦人眼中滿是淚水，幾次掙脫失敗動作便粗魯了起來，一狠心掃開那雙透著寒涼的手快步走到門邊抖著聲音開口道：“嬸嬸身子不適好生歇息，慕煙先行告退。”
    設想過說出真相後慕煙的許多反應，這強烈的抗拒感覺起來並不陌生，靠著軟榻看向遮日輕紗歎了口氣，現在也隻能等他冷靜下來了。
    周慕煙日日躲在城西家中，花柳沉默以對不派人去尋，一等就等了三天。
    急促的拍門聲驚醒了午間淺睡的周慕煙，不滿推開門看臉色慘白如那一身喪服的潛花府管家跪在外麵哀聲，“小王爺，夫人去了，如今將軍不在皇城中，府中需要人主持大局，同小的回去吧。”

    作者閑話：

    初到。
    (ง•_•)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