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猶豫磨蹭作何，有話直言。”手邊公文接連不斷被搬走送來一白日仍是如山堆積，實在無空從文書中抬頭看一眼，但是那來回走著的心腹總故意往燈下晃悠閃得打在紙麵的燭火明暗變幻十分費眼，沉默相對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便再追上了一句，“若無話就消停些，晃得眼暈叫人心肺升氣。”
    方乾見主子這麼快就沉不住氣，約莫著也猜到是昨夜處理事情時候存了私心沒有及時驅逐，多放寬了些時辰又被記了小賬，可摸不準周衍之的心思也隻能一直遲疑著不敢開口。
    周衍之抽了新紙揮筆而書，催幹墨跡後招手喚來鬼差吩咐一定要送到不要被有心人劫走，“既然你不敢提那就我來說，說完了自己挑個時間去領罰吧，希望你能自覺些別叫刑官難做到處緝你，鬧得大家都不好受。”
    “咦，帝君怎麼能這樣，這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別。”意料中的追責還是來了，既然就要吃苦頭那還不如早坦率些，說不定能占據話語的主動權免了這罰。
    “我是怎樣？”
    “今日臨時讓慕煙休假的原因大家都該清楚，並非我心殘忍不通人情，為師有你的疼惜，為父有我的考量，它們即使有所衝突但無一不是站在慕煙的位置為他考慮。”周衍之一手執筆，一手點了桌麵，整理其中雜亂交纏的所有事情開口道：“你願想慕煙記起塵世一緣，可我亦是想見一份情真意切，它們都是急不得。”
    “別以為我久不在地府，就想著我不知靈犀屢次三番出走也是你和五殿差使們一點點慣出來的，一邊是寵溺放縱一邊是鬆懈不憂，讓它總能遊蕩在外邊黏上慕煙，再以送還靈犀為由多去五殿走動是何居心各自明白就好，但現在我回來了，還請諸君多謹慎些。”
    句句實話噎得人難以反駁再多爭辯無用，隻能苦著臉輕說下官領命。
    “百年來訪者無數，我不信沒有幾個能入眼的仙家派親媒來試口風，你皆是從中阻攔拒人千裏，於公於私都該找你尋一個說法，可我沒有，這些都是我給你的退讓。”停筆從文書中抬起頭看向又是無話的方乾，眼中無奈多過了氣鬱，“那你呢？方乾，你可曾有為我的考量做出過妥協？”
    “下官…”
    “煙兒不是旁的什麼小仙，身為落霞的天狐本就善於感知，靈犀進府了他是知道的，即使那相似的氣息再少他也一定捕捉到了，咬牙聽了我的解釋更是置氣怨我不坦誠，硬了氣性不再開口多問。昨夜那神息停留了多久，他就輾轉反側了多久，我今日狠下心腸沒把煙兒帶在身邊已經是顧及情義了，若他此時見著不把你狠狠摁在地上拔光鳥毛就算萬幸了。”
    一想到被鎮壓在狐狸身下折磨的過去，隨即拱手禮說：“多謝帝君。”
    “謝我？慕煙在你處欠下的錢債一筆勾銷過。”
    “沒問題，不過咱們嚴謹一些，不是欠我，是欠的我家夫人。”
    “反正都是你的俸祿。”周衍之看著方乾暗喜不禁笑出聲，他很珍惜方乾，除了方乾是他親手挑選栽培的心腹以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在自己身邊多年還能算是平等交談的人也就剩這麼幾個了，“再賠半壇春信酒給他，此事揭過。”
    一聽還錢不過小事本欲口快答應，再聽索要春信之酒就頭皮發麻，“半、半壇？這，這半壇春信酒送出去浣娘不得活吃了我？”
    換上事不關己的冷漠表情垂頭繼續翻看公文，毫筆沾墨劃出了需整改處放到退案一邊，“那就看你是怕我還是怕浣娘了。”
    “身份低微，自然是都怕都怕。”嘴邊還有更難的一事說不出，憋到現在不提是不能了
    ，“帝君，閻羅天子受罰結束清晨就已經回來述職了，現在還擱外邊候著呢，可要見見他？”
    “您這不說話是要怎麼著啊，不見？”
    “不見。”
    “真不見那我可就出去說帝君忙於政事了啊，到時候可別又後悔了。”話畢一疊廢了的文書就被扔在了腳邊，跳腳躲了急忙彎腰收拾起來，“帝君，方乾根骨資質有限，再如何去努力也是有盡，您…別再這麼固執了。”
    抬眼隻覺得喋喋不休的方乾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是越來越爐火純青，抓起手邊折子欲扔就見他擺著手往門邊竄，生怕他走遠了聽不見似的提聲：“說得簡單，換你試試？”

    作者閑話：

    初到。
    (ง•_•)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