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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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殘兵縱馬飛奔行至城門,一個半老之人跨馬上前,棕紅色的長袍在空中獵獵飛揚:“在下玄滄廷尉殷子虛,特來接應董丞相父子及血莧諸位。”
逃出一點萃的死士隻有不足一百人,有位統領樣的壯漢遙遙喊道:“殷廷尉快走!刺殺東陵逆賊的任務失敗了,沈廷煜的追兵馬上就要來了,我已經跑不動了,就埋骨在這裏阻擋一下敵人吧,殷廷尉,輔佐皇後陛下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蘇笙下馬對著統領五體投地,行下最為莊重的一個大禮,然後快速起身對殷子虛道:“義父,不如我們帶兵衝進城去,將那逆賊殺個片甲不留,也好救董丞相一命!”
殷子虛搖頭:“蘇公子還是快些走吧,暫且先遠離驛王城避避風頭,不要給你爹添亂子。”
蘇笙點頭,也下馬對殷子虛施以莊重大禮:“義父之義笙必定銘記於心,那家父便拜托給義父了。”言畢駕的一聲縱馬衝出城門。
一百血莧及原先駐守的一千五百精騎緊隨其後,掀起滾滾塵埃消失於寬闊的官道上。
殷子虛獨自返城時,沈廷煜的家將早已包圍丞相府,正門周圍火海一片,丞相夫人及少夫人在角樓裏嚇得直打哆嗦,二樓上的紅燈籠被點亮,青天白日風雪茫茫,看上去頗為詭異鬼魅,沈廷煜喘著氣坐在雪色戰馬上,除了肩頭上有個流血極少的箭洞,全身上下無有傷口。
地上躺了二十五具血莧刺客的屍體,還有十二位中毒而亡的丞相府仆從,沈廷煜的眼神寒冷的能冰死人,他咆哮低吼:“城內城外多多安插明哨暗哨,追到叛黨和血莧之後格殺勿論!你統禦一千兵士即刻出城剿滅殘兵!你召集一千騎兵在城內追查叛黨!如有確鑿證據,即便是皇族近親也要殺掉!”
“是!”
“是!”
半個時辰後,副將帶一千人馬衝出王城,人馬匆匆疾馳在官道上。
要想在最短時間內攔截叛黨殘兵隻有走平坦官道,一千銀耀軍化做一柄帶火的銀亮戰槍追敵而去,銀耀軍匆匆出發,除卻戰馬沒有來得及配甲外,每一位兵士都是鋥光發亮的銀甲在身,手中一把雕著罌粟花頭的長槍威風凜凜,在以往的戰爭中它總能切開陣型,並在衝鋒陷陣時帶給敵人最巨大的傷亡,兵士胯下是王城馬場培育的最優秀烈馬,耐力和爆發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強悍,唯一缺點是繁殖能力較為低下,需要經常配種才能保證數量上的需求。
逃的叛黨殘兵與追的銀甲兵士都漸漸遠離動蕩的驛王城,一道有些寂寥的棕紅色身影默默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帽簷下舞動的花白長發被風壓在下巴的刀痕上。
沒過多久副將率領一千兵士趕到南城門,緊閉的城門外麵依稀可見把守要道的蘇笙家將,副將下令:“大開城門殺出去!殺光他們!”
副將下達命令後取過弓箭,弦響之後半數兵士騎馬奔出城門,他對著城牆上放聲大喊:“玄滄的天下早晚是王爺的天下!你們這些宵小就等著被橫掃吧!”
瓊樓鳳闕的皇宮大殿上,不時飄進片片雪花,宮前青石白玉的台階上東陵王正步正嚴謹的拾階而上,身後跟著一襲青衣的程小硯,再後麵是靈影衛押送的董丞相,更多的大臣選擇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直接站進東陵王的隊伍,壓根不提共保陛下之類的廢話。
殿前侍奉的小內侍嚇破膽,戰戰兢兢闖進殿內抖著嗓子高聲:“皇後陛下!東陵王來了!”
華照皇後亦是嚇白了臉,尖聲問道:“到哪了?王爺他到哪了?不會是事情暴露了吧?”
慌亂中拉住身邊一位嬪妃的手,踉蹌起身扯著嗓子催她快些離開:“董昭儀快些走!”
董昭儀是董丞相的次女,董顏之同父異母的親妹子,董昭儀拉住華照皇後的右手溫言寬慰:“皇後陛下放寬心,事情絕不會暴露,就算東陵逆賊有所懷疑,爹也不會泄露一個字。”
從青石白玉台階到華照皇後居住的悠雅殿,其間路程長不過百米,這條台階登到頂便意味著有要事需要麵聖啟奏,除了早朝時間還擁有這權利的,整個玄滄有且隻有東陵王一人,可以說是否是要事全憑他定奪,是否上朝麵聖啟奏也憑他定奪。
吱呀一聲悠雅殿大門被程小硯推開:“臣給皇後陛下請安,我家王爺有要事需當麵啟奏。”
華照皇後悚然一驚,心尖上有條暗流湧動而過:“不知東陵王有何事需要當麵啟奏?”
東陵王黑著臉走上前,眉目含笑嘴角帶嘲:“今日本王安排一點萃任賢招選,誰知董丞相竟在一點萃裏聚集殺手刺客,妄圖置本王於死地,本王想就此事當麵啟奏皇後陛下,請皇後陛下為本王做主,看董丞相這罪過究竟是大還是小。”
董丞相絕望透頂,仰麵朝天長歌當哭:“東陵逆賊啊東陵逆賊,你怎麼真有程小硯說得那般富貴命數?你怎麼就是殺不死?你這個遺禍萬年的禍害!你這個謀權篡位的畜生!”
東陵王回望他笑得猖獗:“謀權?篡位?不知董丞相何出此言?就算本王不予計較,董丞相覺得這話是否是該為人臣子說出的話?再說本王怎麼就謀權篡位了?整個玄滄都是我南家的天下,為何到我就是謀權篡位?請問本王謀得是誰的權?篡得又是誰的位?董丞相既然有同謀,也必定有信物,書證,盟約,我們便來審一審,看人物贓物究竟在何處。”
華照皇後望向董丞相滿麵擔憂:“王爺此話當真?董丞相當真要暗殺於你?”
東陵王冷笑:“來人,請董昭儀上殿,本王今日要關門公審董丞相行刺一案。”
董丞相身上的正義之氣頃刻覆滅,麵如死灰悲戚喊叫:“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老臣一人做事一人當,行刺一案與小女何關!有本事你殺了我!殺了我我也不會放過你這篡國逆賊!”
東陵王心思一動轉向程小硯:“祭祀。”
程小硯斂眉垂眸袖手侍立:“臣在。”
“本王素聞董丞相在朝中人緣甚佳,想來若丞相府有冤不會沒人出麵吧?”
此言一出程小硯瞬間明白東陵王的意有所指,她抿唇抬眼望向蒼老受傷的董丞相,冷聲吩咐身邊押守的靈影衛:“來人,去請董昭儀上殿,好好審審董昭儀是否也有同謀的份。”
董丞相瞪著她目光苦苦滿麵淚痕:“程家也是忠貞義士,程家也是先帝一手提攜,忠義之事你不學,淨學些狗腿屈身之事,還有你那不爭氣的姐姐,不入流不幹淨,我呸,甚麼聖女!你就助紂為虐陪他成魔,看你來日可有好報,看你程家來日可有好報!”
華照皇後飲泣程小硯麵無表情:“待到王爺成魔那一日我會親自陪上,不勞董丞相費心。”
董昭儀被帶上來,珠釵搖曳渾身抖得像篩糠,匍匐在地緊抱東陵王大腿:“我爹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莫不是殷廷尉和修老!請東陵王明察秋毫還我爹一個清白!”
東陵王充耳不聞冷然調笑:“是清是白咱們拉出來溜溜,若真有冤本王也不會誤判。”
纖細嬌柔的董昭儀被靈影衛拖出悠雅殿,一路拖過去首飾衣衫散了一地,大冷的天氣她幾乎隻著單衣,華照皇後忍不住淒厲求情:“董昭儀可是先帝最愛,請王爺看在這一層情麵上法外開恩,再說自古便是父債子償,董昭儀並非男兒身,王爺這般折騰董昭儀豈能熬得住!”
東陵王半是不耐煩半是嫌棄,居高臨下質問她:“大哥死時是誰為大哥臨了送終?”
華照皇後小聲囁嚅:“是王爺。”
東陵王又問:“當年疆族起兵奪走小殿下,又是誰替大哥將小殿下毫發無損搶回?”
華照皇後仍是小聲:“是王爺。”
“嫂嫂常說我是大哥手中的一把尖刀,那麼大哥死去嫂嫂是否不再需要我?是否需要另選一把尖刀來替代我這一把?是否為了一己私欲當真要將我同敵人般誅殺欺淩?”
華照皇後在他的高壓下瑟瑟發抖:“不是,不是的。”
東陵王目光凜然:“今日董丞相要我死,嫂嫂不但不替我說話,反倒拿逝去情義偏袒罪臣之女,大哥一死這玄滄果真是沒了王法了!來人,賜董昭儀一杯鶴見!”
鶴見是劇毒之酒,一小口便可穿腸破肚,東陵王的殺心不可謂不毒。
董昭儀滿麵蒼白冷汗如瀑:“爹!救我!”
廷尉殷子虛忍無可忍大步出列:“王爺請住手!就算董昭儀是罪臣之女也是皇後陛下的罪臣之女,這玄滄還不是王爺的天下,又豈能容你一個攝政王爺執掌生死大權!”
東陵王負手屹立仰天長笑:“好一個不怕死的殷廷尉!來人!拿下殷廷尉給董昭儀喂酒!”
站對隊的群臣寂然不動,隻有動手的靈影衛上前拿人,殷子虛被拿下綁在董丞相身側,兩人眼見董昭儀被靈影衛喂下毒酒,撲騰了沒兩下便當場香消玉殞,董丞相欲哭無淚以頭搶地哭成淚人兒,殷子虛氣得鼻氣咻咻。
東陵王瞥了眼董昭儀尚自溫暖的屍體冷言道:“鶴見真是個好名字,董昭儀為她父親的執拗死得很值,那麼本王便要開始審案了,有蓄意謀殺者往西邊站,有順應本王權勢的往東邊站,兩邊都不是的往中間站,如有欺瞞一經查出株連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