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葉知秋口吐鮮血，一雙禿鷲般的深色眼睛狠狠盯著一直跟他保持著安全距離的陸皖年，仿佛一眼就能把他望穿。
    方衍艱難地起身，拾回被葉知秋打飛的劍。
    青衣飛揚，少年眉間仿佛染雪。
    他一抬頭，陰蘊而生。
    霧氣彌漫處，青年拔劍出鞘。
    一片肅殺。
    “這樣好嗎？”方衍慢慢走近葉知秋，卻是對著陸皖年問道。
    “沒什麼不好。”男人勾了勾嘴角，帶了點痞壞的味道。
    “是嘛。”方衍手起刀落，一劍砍下了葉知秋的項上人頭。
    他的身前是滾落的人頭，他的身後是跪倒在地的墨茗軒。
    前者是承諾，後者是毀壞的信義。
    前方尚且看不見方向，而方衍的身後，卻早已沒有了路。
    “方侯，”黑刀秋水朝著被壓製住的墨茗軒努了努嘴，“他和他們怎麼辦？”
    他故意將他拎出來，一來確實是表明墨茗軒在方衍心中與眾不同的地位，二來也是變相向方衍施壓，墨茗軒必須得到發落，不然難以服眾。
    方衍幹脆地劍指墨茗軒，“除了他，全部殺了。”
    風是冷的，話是涼的。
    像被雪浸透的心，直直地灌到心頭，冷徹心扉。
    如驚天的洪雷，在墨茗軒的腦海中轟地一聲炸裂開來。
    猝不及防。
    卻又清晰至極。
    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掙紮著站起來，被方衍一把按住。
    視線相交。
    方衍率先出聲輕笑：“騙你的，”他小心翼翼卻又用力地將墨茗軒按回原處：“傻瓜。”
    眉眼依舊，少年如昔。
    那年冬日裏踏陽而來的他仍是滿目春光，眸中含笑。
    而他一笑，整個世界便明朗起來。
    方衍抽身欲走，被墨茗軒拽住。
    他背對著他，而他始終緊握著他的手。
    斜陽下，兩人身影交錯。
    “方衍，”墨茗軒啞著聲音問道：“你騙了我多少？”
    彼此的溫度在手心傳遞，聲音的主人卻不曾等到另一個回答。
    所謂答案。
    其實早已心知肚明。
    可是，即使這樣。
    也想要親耳聽到你的答案。
    在這場名為愛情的遊戲中，告訴我，你動了幾分的情？
    有亦或沒有。
    黑刀秋水沉默地看著兩人的對峙，想著是要留下看好戲呢，還是尊重一下，稍稍地離開的時候，方衍始終沒有回答墨茗軒的話。
    而他的手始終不曾放開。
    “柳如煙的死是你一手策劃的？”
    “她想要以死來引起你的注意。”
    “天香閣也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
    “不是，白祀是真得想殺我。”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和葉家合作的？”
    “在我來大夏之前。”
    “所以，”墨茗軒沉痛地閉上了眼睛：“南宮宸一早有意向合作的從來都不是柳家，而是把持著大夏朝政的葉家。”
    “葉知秋明明已經一手遮天，他為什麼還要和你們合作？”
    和燕慶合作，就本質上而言，是與虎謀皮，墨茗軒不明白的是，朝政大權從來都是被葉知秋牢牢掌握在手裏的，大夏的皇帝根本就是個擺設，他根本就用不著和燕慶合作來增加自己的負擔。
    “因為你。”方衍背對著墨茗軒，反握住了他的手。
    政權和軍權。
    政權可以變更，而軍權難上加難。
    軍令如山。
    墨茗軒手握大夏軍權一日，葉知秋就睡不安穩一天。
    因為他知道，沒有軍權的政權，遲早有一天會被更強大的人所顛覆。
    而這個人保不準就是墨茗軒。
    為了和墨茗軒的軍隊對抗，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和燕慶合作。
    葉知秋兵剿寧王府，想殺的可不僅僅是墨茗軒，他想殺的還有方衍。
    到底燕慶的勢力到最後隻會是他成功路上的絆腳石，與其一直提心吊膽地防著，不如一箭雙雕地射殺於此。
    利用燕慶剿殺墨茗軒，再利用墨茗軒的軍隊擊殺方衍。
    到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這是一場算無遺漏的如意算盤。
    葉知秋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到最後反而忽略了“皇甫暮雲”的陰差陽錯。
    方衍本是授命來到大夏，途中無意收到皇甫暮雲的求見，本是素不相識之人，隻是，他少年心灰意冷闖蕩江湖和她年少無奈遠嫁，多少有點相似。
    惺惺相惜之下，便答應相見。
    隻是。
    不成想這是一個圈套。
    怪也怪方衍太笨了，誤入這麼“小兒科”的圈套。
    於是，一夜之間。
    王妃頭銜從天而降，而後便是個墨茗軒的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