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茗軒鬆開手，凝望著方衍早已通紅的臉，任他緩緩平靜下來。
    在看不見的角落裏。
    他們四目相接。
    男人清冷的聲音，重重地敲擊在方衍的身上。
    “我已經動手了。”
    方衍突然側過頭，呆滯地望著竹葉上滴落的水珠。
    啪嗒！
    在墨茗軒以為無法聽到方衍的回答的時候，聲若蚊呐的“嗯”字，輕輕地飄進了他的耳側。
    他猛然一滯。
    上位者與上位者之間的較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方衍的應答表明了他的態度，他默認了墨茗軒的做法。
    換而言之，即使墨茗軒選擇不做，他也會另外找機會動手的。
    就本質上而言，他們都是同一種人。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大夏現在基本上是三局鼎力。
    寧王墨茗軒；安王墨黎宸；外戚蕭葉聯手。
    墨茗軒控掌控軍權；墨黎宸搜羅錢財，富可敵國；蕭葉兩家拉幫結派。
    “說白了，就是有武器的沒錢；有錢的沒人；有人的沒錢。”
    段子吟嘻嘻笑著就把方衍往椅子上按，回頭對著南宮宸笑得英姿颯爽，“子末，我說得對不？”
    南宮宸含笑回眸：“沒錯。”
    方衍難得的沒有打擊段子吟，而是順著她的話總結道：“就是都沒做皇帝的命唄！”
    段子吟和南宮宸對視一眼，忽然發現，方衍的話無從反駁。
    好像這麼說也沒錯，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方衍大概不會想到，多年前隨便聊起的話題竟然會在他以後的歲月裏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而那時候的他實在是極其慶幸能夠在南宮宸分析天下大勢時，稍微聽進去了那麼一兩點。
    滅門的主角：官宦路家和商人陸家。
    柳如煙為了替未婚夫路戰報仇，借用路華濃的化名，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入青衣樓；她更是以死為柬，一力促成了墨茗軒和方衍的跨國合作。
    因為柳如煙，他們一路追查，最後查到了葉知秋。
    誰也不敢說葉知秋是不是最大的boss，隻是，葉家，是座不得不撬動的大山。
    如果他們選擇查下去，葉家勢必要動，不僅要動，甚至還要鏟除。
    而現在，他們手上的底牌隻剩了一個“失憶”的柳雲鶴。
    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會對柳雲鶴動手的。
    隻是，動手歸動手。
    到頭來，卻是傷情。
    方衍並不知道翟老和墨茗軒的淵源，隻是，就他年少和翟老相遇，確實一見如故，惺惺相惜。
    而在陌生的大夏，見到翟老，他是高興的。
    異國他鄉，故人相見，難免生出幾分欣喜。
    而這位樸實的老人在救活柳雲鶴之後，更是毫無顧忌地收他當了自己的徒弟。
    閑雲野鶴，粗茶淡飯。
    夕陽下的老者攜著青年，慢條斯理地講授著種種藥草。
    方衍多少次欲言又止；多少次戛然止步。
    他突然就開不了口，下不了手了。
    因為他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個男人。
    那個總是用自己寬大手掌包裹住自己雙手的男人。
    所以，他才扭頭就走。
    因為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