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舞女急匆匆跑過時，救命二字還沒喊出口，隻聽得耳邊聲若珠線，脆如玉盤：“姑娘，借你衣帶一用。”
    再抬頭間，眼前的女子早已拾級而上，手中舞帶紛飛，驚如遊龍。
    霎時，天地屆黑。
    唯有中心的“火鳳”，奪去所有人的視線。
    “多謝。”女子對自己抱手作揖，雙手奉上熄滅所有燈火卻依舊完好無損的衣帶。
    舞女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子再一次飛撲到凶猛的火海中。
    她一人執劍而立，立在身前。
    衣袖翻飛，風華絕代。
    眼看火焰就要燒到方衍的衣角，一股強烈的勁風側著他的臉貼過。
    那人黑衣，黑發，眸如星辰。
    站在高樓上，紮下馬步，拉弓射雕。
    淩厲的箭矢穿過雲層，準確無誤地射中了“火鳳”的眼睛。
    火鳳發出長長的一聲哀鳴，而後，動作更加得瘋狂起來，開始橫衝直撞，到處“點火”。
    方衍急忙揮劍阻止的同時，墨茗軒已經裝上了第二支箭矢，再一次射中了“火鳳”的第二隻眼睛。
    血從火鳳的身上猛然噴灑出來，那混雜著火光的視線，早已看不清“火鳳”原來的麵目，隻有一片血肉模糊以及那盤旋在空中的哀鳴，久久不散。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這個世界上，從裏都不存在神之鳥。
    傳說若是輕而易舉地就能被人碰見，自然也不會成為傳說了。
    火焰燃燒殆盡，大鵬鳥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漆黑的夜，有生命在燃燒。
    混著鮮血的洗禮，帶著無止境的憎恨。
    詛咒著所有人。
    “墨茗軒，你敢殺死神鳥。”太子首先站出義正言辭地指責，“你動了神鳥就是對我大夏國運的大不敬。”
    “那剛剛神鳥顯靈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在。”墨湛氣憤不過，當即回嘴道。
    “我——”太子一時語塞，當即氣急敗壞道：“大人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小屁孩來插手了。”
    “陛下，寧王射殺神鳥，是毀了大夏的國運啊，還請陛下嚴懲不貸。”
    塗後的眼神輕輕瞥過眾人，當即有更多的臣子跪了下來，更多的聲音要求嚴懲墨茗軒。
    聲音不絕於耳，理由千千萬萬。
    其實不過“功高震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十二歲的少年站立在父親身旁，顯得孤單而無助；他環顧四周，卻發現“四麵楚歌”，所有的聲音都在要求嚴懲寧王。
    為什麼？
    明明是自己的父親救了他們；明明自己的父親是大英雄；明明——
    “可那真的是傳說中的火鳳嗎？”
    嘈雜的聲音裏，突如其來的格格不入。
    不大不小的聲音，卻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都在譴責墨茗軒殺了火鳳，前提是“火鳳”即是“火鳳”。
    但是，如果一開始，火鳳就是假的呢？
    那他們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質問墨茗軒。
    一時間，眾人臉色各異。
    太子首先跳出來斥責道：“怎麼就不是火鳳了，是我親眼所見。”
    “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虛。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誰說得清呢？”方衍輕笑著回應著太子的話，從墨茗軒背後悠然而出。
    眾人這才看清楚這個聲音的來源。
    白衣俊秀，眉目如畫。
    燕慶的公主，寧王的正妻：皇甫暮雲。
    太子的憤恨地仇視著朝著自己不不緊不慢走來的女人，剛要出口反駁就聽得一旁的太子妃輕聲開口：“王妃難道是在懷疑太子對皇後的一片孝心嗎？”
    “暮雲不敢，隻是”方衍跪倒在帝後麵前，楚楚可憐道：“暮雲曾聽聞西域有些缺德商賈，為了錢財無所不用其極，會在稀有的雕身上塗抹上磷。以便——”她慢慢轉過頭，注視著臉色已然不對的太子，咬了咬唇道：“以便欺騙眾人，說是傳說中的“火鳳”。
    孰是孰非，戛然而止。
    突如其來的靜謐刺地眾人心底一顫。
    有人開始議論紛紛，先前要求嚴懲墨茗軒的大臣們也欲言又止。
    天平的兩端，從來都不是是而非。
    太子一張口，想要反駁卻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僵在原地。
    方衍卻是乘勝追擊地猛地在地上磕頭：“使用磷粉肯定會留下痕跡，煩請父王母後派人查驗火鳳殘存的羽翼。到時候，”她抬頭直視著寶座上的豔麗女人：“是誰犯了欺君之罪，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