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大夏  生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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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吧。”方衍頭也不回的離開。
    逝者如斯。別無他法。
    他救不了他們。
    這是擺在麵前的事實。
    與其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等死,不如幹脆地離開,既然你給不了別人希望,那就不要施舍“自以為是”的善意。
    希望之後的絕望才令人窒息。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夜,黑夜中的甬道極其漫長。
    每一步都伴隨水的滴落,方衍不知道是該慶幸萬籟寂靜中這唯一的聲音,還是感到懼怕。
    寂靜到何種地步,才會連水滴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墨茗軒就在他的身後,與他間隔不遠。或者說,即使他們想要分離地稍遠一點,也毫無辦法。因為甬道的狹窄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有些時候,兩人不得不彎下腰來,彼此互相緊靠在一起,才能通過道又一道的出口。
    再一次肢體相交時,方衍忍不住出聲調侃道:“你說,這時候怎樣才能致敵人於死地呢?”
    墨茗軒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沉靜如水。
    方衍卻似乎沒有看到他的眼神,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會用火攻,或者”方衍清亮的眼襯著火焰的光,映入墨茗軒的眸中,“用水淹。”
    八年前,墨茗軒水淹羊城,一戰成名。
    墨茗軒沉吟半晌,似問非問:“方侯這是把我們自己當成假想敵了。”
    他語氣鎮定,篤定般地說道。
    “都說是假想敵了,不過是說上一說,笑上一笑罷了。”方衍看著墨茗軒,問得好奇而天真:“你呢,你會采取什麼戰術呢?”
    “放狗咬。”
    方衍的呼吸窒了一瞬,墨茗軒卻不再看方衍,邁步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
    方衍並未做過多的停留,而後也跟上了墨茗軒的步伐。
    不知道走了多久,遠處終於出現了燭光,紅彤彤的。
    方衍突然想到段子吟兒時指著蠟燭,蹦出三個字來,熱乎的。
    眾人皆笑。
    那時,師傅和師娘站在一起,莫邪乖乖地靠在子吟的身後,偷偷看著自己和子吟因為“用詞不對”而急赤白賴地爭論。
    那時,少年仍舊稚氣未脫;那時,女孩們還隻是孩子。
    “熱乎的”,方衍呢喃出聲,仔細一思考,發現這形容詞似乎也沒什麼錯,到頭來竟然覺得自己兒時能因為這個跟子吟爭上半天而實在是幼稚。
    不過,反正到最後他不也沒爭贏嘛!誰叫某人嘴上鬥不過,就立刻動手了。
    方衍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不願意被段子吟追著打才鬆口的,原則上,他可是秉持著“好男不跟女鬥”的思想才緘默不語的,更別說下一秒就贏來莫邪崇拜的星星眼。
    “熱乎的?”墨茗軒眸中出現了疑惑。
    “對,熱乎的。”方衍接過話茬,重複了一遍。
    熱乎的,有人氣的,不再是冷冰冰的屍體和等待死亡的人。
    漫長的甬道,寂靜的黑夜,水聲的折磨。
    一點一滴地蠶食著方衍的神經,所有的布局都呈現給人一種錯覺。
    一種真實到可以以假亂真的錯覺。
    你一定會死在這裏。
    方衍忍受著。
    墨茗軒忍受著。
    心裏戰遠比身體累得多。
    看到光芒的一瞬間,方衍終於鬆了一口氣,有種終於走到沙漠盡頭的“如釋重負。”
    原來,即使是微弱的光芒,也能如此振奮人心。
    然而,當他們走近的時候,方衍有種恨不得將自己原話統統收回的恨意。
    岔路口,十八根柱子,每排九根,一黑一白。
    離得越近,方衍的臉色越難看。
    是人柱。
    每個人都被活活釘死在上麵,左手中盛放著燭台,台中蠟燭熊熊燃燒,而蠟燭的火焰越旺,從屍體的下巴滴下來的屍油就越多。
    滴答滴答滴答。
    已經不成人形的臉,血肉在不斷融化,而後慢慢地滴入燭台中,而火焰也越來越高。
    方衍呼出一口氣,強自壓製湧上心頭的的不適。
    一路走來。
    從最初的憤怒到後來的麻木,方衍所有的怒氣早就定格在呈現在眼前的一次又一次的畫麵時。
    剩下的隻是平靜。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
    天香閣的閣主,白祀。
    方衍忍不住默念這個名字,真心覺得也許他可以和南宮宸搭個檔,要是他兩相見,指不定有多麼“相見恨晚,”“一見如故”。
    酷刑方麵,他和南宮宸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多年後,方衍才想起當時自己的“一語成讖”,經不住後悔萬分。
    當然,此是後話不提。
    紅、黑、白,三種顏色交叉重疊。
    幹癟的屍身前,熒熒燭火。
    詭異的安然。
    最前麵的兩根黑白人柱前,分別立著兩塊深色的石碑,一黑一白,碑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生門和死路。
    這是碑上的字。
    方衍回頭看墨茗軒,後者正凝視著“死路”。
    “你確定尋死?”方衍眼見墨茗軒如此認真,忍不住起了促狹之心,故意出言挑釁道。
    墨茗軒卻是毫不在意地點頭。
    真是無趣得很哪。方衍心裏腹誹道,麵上卻是表現得勉為其難:“那區區隻好走生門了。”
    兩人站在同一處,開始背道而行。
    方衍在路盡處回頭,“墨茗軒,你聽過流言嗎?”
    “流言?”
    “奈河橋上勿回頭,相思門前莫徘徊。”方衍頓了一會,繼而道:“黑白兩事紅雙喜,金戈鐵馬裹屍還。
    “方侯,”墨茗軒盯著不遠處的方衍,一臉無奈:“本王還沒死。”
    言下之意,便是你這個紅白雙事有點過了。
    方衍一臉“嬉笑怒罵任由你的模樣”,顯得玩世不恭。
    黑夜中,方衍一身青衣如墨,仿佛與夜色交融在一起。
    他的臉,他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墨茗軒正待回頭,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了然道:“方衍,我還有東西沒還你,記得來取。”
    身後傳來清朗的笑聲,方衍悠然道:“那是自然。”
    記得來拿回屬於你的東西,記得下一次見麵。
    記住這個活下去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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