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雨在黑暗中苦苦掙紮。
    撕心裂肺的喊叫近在咫尺。
    那一往無前的壯闊波瀾平靜無痕，唯有眼前的女人，聲淚俱下。
    “侯爺，衍兒真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侯爺，侯爺——”她伸手將懷中的方衍猛地推向不遠處的華服男子：“紫鴛以死證明。”
    “娘親——娘親——”方衍拚了命地撲上去，
    卻被男人一巴掌拍倒在地上：“別礙事。”
    紅衣如血。
    鮮紅的色彩在此起彼伏的波浪中飄蕩，一點點的漾開。
    那是他的母親，他的親身母親。
    他的母親在水中一點點地窒息而亡。
    他的父親把這當做一場笑話。
    所有的人將他視為棄子。
    在這個世界上，他可有可無。
    反正他的死亡也不過是萬物輪回的一小步，他的舉動也不會影響天下大局。
    他本就不該存在。
    他本該追隨著他母親的腳步，迎接死神的來臨。
    “娘親——”方衍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有一隻手早就貼上了他的額頭，冰涼的體溫讓方衍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滿頭大汗。
    “做噩夢了？”墨茗軒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
    方衍動了動，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墨茗軒坐在旁邊，抵住方衍的肩膀，不再讓他亂動。
    天色灰蒙，方衍看得出神。
    墨茗軒也不講話，隻是沉默的陪在他的身旁。
    “不是噩夢，隻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方衍閉上眼睛，“如果是噩夢就好了。”
    墨茗軒單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沒關係，我在。”他說。
    是什麼劃破寂靜的長空，闖入了心扉；又是什麼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銅鎖，直抵靈魂深處。
    淚水混著肌膚，熱流夾雜著笑顏。
    墨茗軒的手是那種典型的武將的輪廓，寬大而厚實，骨節分明。
    拇指旁邊的繭和整體的粗糙感並不讓人討厭。
    微風輕拂。
    淚水幹涸在清涼的晨風中。
    既熟悉又陌生。
    “墨茗軒，你叫我什麼？”
    墨茗軒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神色平靜如水。
    “寧王難道是想水仙不開花，”方衍扒開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雙手，他歪著頭，懶洋洋地靠到墨茗軒的肩膀上，盡情的嗬氣：“裝蒜？”
    墨茗軒伸出一隻手扶住方衍，以免某人不小心掉下床
    墨茗軒捧起方衍的頭，輕吻了他一下：“你聽錯了，方侯。”
    方衍還待爭辯，屋外卻出現了讓人無法忽略的動靜。
    月兒早就一個腦袋撞了過來，方衍還沒來得及發表要被撞出血的“豪言壯語”，墨茗軒就適時地拉了一把月兒。
    以靜換動的同時，卸掉了月兒整體的衝擊力。
    月兒這才後知後覺的懂得自家公子剛受了傷，無法承受的她的擁抱，於是堪堪停下腳步。
    然而，雖然墨茗軒製止了月兒的動作，但是誰也阻止不了月兒那顆支離破碎的小心髒。
    “嗚嗚嗚嗚，公子。”月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奔到方衍的麵前：“你嚇死我了。”
    小丫頭的眼睛腫的跟兔子一樣，撅著嘴巴使勁地往方衍身上湊，活像隻餓死鬼。
    方衍覺得好笑，忍不住出生調侃：“那你怎麼沒死啊？”
    原以為會換來一些安慰的話語，或者迎來一種抱頭痛哭場景的月兒一時間被方衍啞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反應過來方衍調侃的月兒忍不住跺腳怒吼道：“公子！”
    “嗯。”方衍忍住就要狂笑的中東，假裝漫不經心的應道。
    月兒突然間就變得啞口無言了。
    說好的久後重逢！說好的生離死別呢！
    方衍好笑地看著眼前的丫頭變幻莫測的表情，笑彎了腰，突然落寞地說了句：“墨湛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整個室內便安靜了下來。
    月兒結結巴巴道：“被。。。。。。王爺。。。。。。關禁閉呢。”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他差點要了你的命！
    眾人心裏汗顏道。
    “就因為他差點要了你的命？”方衍疑惑地看向墨茗軒。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方衍會如此地開門見山，仿佛剛剛那個在生死邊緣走一趟的並不是他，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因為他傷了你。”
    “那我不生氣，你把他放了吧。”方衍淡淡道。
    墨茗軒沉吟半晌，並未開口。
    “好。”終於，他點頭應好。
    “你真的不生氣？”目送著眾人離開，月兒斜睨著方衍，偷偷問道。
    “怎麼可能。”
    “那你剛剛——”
    “隨口說說。”
    月兒：。。。。。。
    涉世未深的月兒在某年某月某天的晚上，經過自家公子的熏陶，終於明白“人不要臉，才能天下無敵的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