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撩開額前濕發，注視著由遠及近的華服青年。
    劍眉星目，不怒自威。
    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還沒打量完，臉上忽然感覺火辣辣的，琪夫人當眾給了方衍一巴掌，眾人驚異。方衍更是不明所以地盯著琪夫人，結果換來她一臉憤恨的表情。
    “賤人，要是逸兒有什麼三場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說完便失聲痛哭了起來，丫鬟們忙上前勸慰。
    嘖嘖，方衍一臉無語，這表情，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這廂琪夫人剛呼完，那廂葉側妃也不甘示弱地衝了上來，氣勢洶洶地要給方衍第二個巴掌：“都是你害得逸兒跌入水中，我警告你，逸兒有什麼事的話，我要你陪葬。”
    方衍不耐煩地皺眉，不動聲色的躲開衝過來的葉側妃，結果後者太義憤填膺以至於無法及時刹車，“撲通”一聲跌入了池中。
    “來人啊，葉側妃掉下去了。”
    “快來人啊。”
    “快救葉側妃！快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眾人再次亂作一團，直到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到底怎麼回事。”
    女眷們一聲不吭。
    方衍抽空回眸，竟發現聲源來自於寧王身旁的老人，便暗自猜測此人身份。
    “晨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君菀，你告訴我。”老人在確認少年沒事後，開始梳理事情的來龍去脈。
    菀夫人剛想開口，卻被身旁琪夫人搶了先：“大總管，她一臉悲痛欲絕地指著方衍，“是她，是她把世子推下去的。”
    月兒憤怒地擋在方衍前麵：“你胡說，明明是我家小姐救了世子。”
    琪夫人一個眼神，就有人撲上來，一巴掌把月兒打倒在地：“你算什麼東西，這裏輪得到你講話。”
    琪夫人楚楚可憐地看向寧王：“王爺~，您還不相信琪兒嗎？”她這話竟是直接越過了詢問的大總管。
    大總管緩緩開口：“我問的是君菀。”
    “王爺——”琪夫人氣急敗壞地跺腳，卻在看到寧王不冷不淡的眼神時瞬間安分下來。
    月兒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爬過去抱住了菀夫人的雙腳：“菀夫人，求求你救救小姐，求求你告訴大總管，告訴寧王殿下，小姐她沒害世子，是她救了世子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個溫婉端莊的女人身上，隻見她淡淡開口：“大總管，王爺，我剛來，對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
    一句話就將責任撇的一幹二淨。
    一句話便改變了當場局勢，琪夫人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月兒麵如死灰。
    “菀夫人，你，你怎麼——”月兒一臉不可置信地直視著菀夫人。
    方衍倒是無所謂。
    爭權，奪利。
    有欲望的地方便有人，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淩陽公主不不過是名義上的“寧王妃”，一個敵國的公主，一個和親的籌碼。犯不著為了一個無權無勢的敵國公主得罪皇後和安王兩大派係。
    “王爺——。”葉側妃頭發散亂，渾身濕漉漉的被人攙扶著，眼看她就要撲到寧王的腳下，身旁親衛早已揚劍等待。不得已之下，葉側妃轉向大總管，緊緊抓住大總管的衣服，痛哭流涕：“王爺，大總管，你要替臣妾做主啊！她轉向方衍，目光犀利如劍：“是她把臣妾推下去的。”
    方衍挺無語的。
    他什麼都沒幹耶！這樣都能躺槍！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是小姐救了世子，明明是葉側妃自己掉下去的。”月兒激動地反駁道，她拚命的去扯琴姬的裙擺：“琴姬小姐，你說句話吧，我家小姐沒有害人啊。”
    琴姬嫌惡地從月兒手中抽出裙擺。
    月兒哭著去求廖夫人，卻被她一腳踢開，十五歲的女孩圍著那一群女人，圍著一個個在她意識裏，地位不知比她高多少倍的夫人小姐，下跪磕頭：“明小姐，好夫人，嫣然姑娘。。。。。。”一次次的被拒絕終於讓這個及笄的少女崩潰痛哭：“我家小姐沒有害人，為什麼你們要汙蔑我家小姐，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句話。”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她們要的從來都是“寧王妃”這個頭銜，她們要的從來都是“淩陽公主”這個女人的命。
    隻要她死了。
    隻要她死了。。。。。。
    葉側妃身邊的嬤嬤站了出來，右手還沒碰到月兒一個手指頭，就被方衍整個掀翻在地。
    不顧葉側妃怒斥的目光，方衍蹲下身，將月兒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女孩的背，像哄小孩一般溫柔：“好了，好了，別哭了。”
    月兒哭的更凶了：“小姐，她們欺負你。”
    方衍低笑：“對啊，要不，你幫我揍她們一頓出氣。”
    月兒抽噎著，委屈巴巴：“可我打不過他們。”
    方衍一臉吃驚：“那你隻會哭啊？”
    月兒呆住了！
    方衍溫柔地勾了一下月兒的鼻子，站了起來，他的目光越過人群和遠處的男人相撞。
    電光火石間，似有答案呼之欲出。
    “琪夫人，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世子，那麼請問，人證物證呢？”
    琪夫人沒想到方衍會突然問她要人證物證，情急之下，便指著方衍全身濕透的衣服道：“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物證嗎。如果你要人證，這裏的所有人都是證人。”
    方衍又轉向葉側妃：“那側妃也看到是我把世子推下去的嗎？”
    “當然。”
    方衍又問眾人：“請問在場還有哪些人看到是我把世子推下去了。”
    話音剛落，人群中站出了好幾個，後而陸陸續續地又出來幾個。
    方衍看著他們，又向著寧王做了個揖：“寧王，大總管，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男人抬眼看他。
    大總管點了點頭：“說。”
    “既然在座幾位都看到是我把世子推了下去，那麼煩請各位核對一下我把世子推下去的時間和地點。”
    方衍接過月兒手中的筆墨，將它依次分發給站出來的人，其中一位沒接穩，墨水嘩的一下全部灑落在了地上。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叫道：“王爺，其實我——。”
    “廖夫人，你——想——幹——嘛。”葉側妃先她一步出聲，一字一句，眼中滿是警告意味。
    事已至此，再明白不過。
    “夠了，到此為止。”老人冷著一張臉，命令道。
    一語雙關。
    方衍冷笑，今日種種，葉側妃也好，琪夫人也罷，她們要的不過是“寧王妃”這個頭銜，試的不過是寧王對淩陽公主的態度。若寧王維護淩陽公主，那麼她們自然要考慮一下是否應該繼續為難她；如若寧王並不理會她們的陷害，反而聽之任之，那麼淩陽公主不久便會玉隕香消。
    爭鬥從未誇張。
    害人永無止境。
    高牆宮苑，侯府豪門，一個男人，決定了諸多女人的命運，決定她們膝下子女的未來。
    荒謬而可笑。
    正當方衍有感而想的時候，寧王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他：“墨老。”
    “王爺，請吩咐。”大總管畢恭畢敬地低頭。
    “你派兩親衛把王妃送回去吧，今天晚上，她應該受驚了。”
    方衍：。。。。。。
    眾人：。。。。。。
    這算飛來橫禍還是喜從天降？方衍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