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
    “就是因為那幫狗娘養的要滾了老子才要去追，信風一吹肯定能趕上他們。對我們喊打喊殺了一年拍拍屁股就想走，做夢，老子不砍他個萬八千的怎麼對得起老子這些日子的憋屈。”
    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案幾的邊角明顯下凹，白衛繼續罵道：“你小子不就看不起老子的賊配軍嗎？賊配軍怎麼了，老子也是賊配軍上來的，沒我們賊配軍你小子的海寧衛大都督能做的安穩，告訴你小子，別想著過河拆橋，老子就要通譯！老子就要出海砍人！敢攔老子就先收拾你。”
    這份威脅的份量周奇十分清楚，他已經不記得老匹夫被貶過幾次發配過幾次了，如果不是動輒毆打文官，閑著毆打王孫，憑老匹夫的戰績早就功高震主了，正因為這老匹夫的衝動易怒才使他這麼多年起起落落。
    而且老匹夫的路數一般人摸不透，一不順心就動手，且揍人除了皇帝外不挑對象，他真的可能被揍，老匹夫不開玩笑，反正毆打上官不是第一次，大不了再次被發配，不論被發配到哪兒，貶成什麼職位，老匹夫都能在短時間內憑借戰功爬回來，可以說是朝堂上的長青鬆，軍隊中的不老樹，牛人中的牛人。
    “將軍莫急，本督不是已經派人去找通譯了嘛，再不濟還有商戶裏那些通譯可以一用。”
    這話當然是暫時穩住老匹夫用的，自從這老匹夫下了征集令海城的民間通譯就已經跑光了，海城外得了信的通譯一時也不敢進入城，那個鄭通譯算逃的最晚的一個，因為老匹夫對他自己的征集令太過自信，以至於沒有派人日夜守著鄭通譯家，這才讓鄭通譯覷著機會跑了。
    想想也是，老匹夫率領的賊配軍作戰從來悍不畏死，比東洋海寇還要海寇，打到眼紅發瘋時完全會發出自殺式攻擊，所以老匹夫的隊伍雖然戰功立的最多但死傷也一直最多，上了老匹夫的船，生命安全絕對得不到保障，通譯們哪怕不惜命也不敢上老匹夫的船啊，隻有那些沒有前途光明的賊配軍才會跟著老匹夫找死。
    “早知道就早點出發，軍中選將花了太多時間，該死的膽小鬼通譯，竟然敢跑，等老子抓住他看不把他扒皮抽筋。”白衛暴躁的又是一掌拍下，這下手邊的這張案幾是徹底報廢了。
    “將軍，找到通譯了！”一聲興奮的高呼從堂外穿來，白衛立馬站起了身，隻見幾個手下拎著著一個少年進來就大喊找到了通譯。
    王仕林覺得一定是他剛剛進海事衙門的方式不對，他想回去重來，一進門幾個軍漢就把他當豬仔一樣拎了起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吧。
    “放開我，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他掙紮著，可惜手腳都像是被火鉗夾住半點抽不出來。
    “我犯了什麼罪你們要這樣對我，我可有功名在身，你們不能隨便動我。”大喊著自己是秀才，可幾個軍漢完全不為所動。
    “我是來找鄭通譯的，不是什麼可疑人物，幾位可以請鄭通譯出來，他認識我。”
    聽到鄭通譯三個字幾個軍漢神色更堅定了。
    “抓的就是你，老實跟我們出海，別想跑。”馮三趙四他們就是這幾天守著鄭通譯家的人，他們沒想到不過回去睡了一覺看的人就跑了，快要出戰可卻沒有通譯可用，他們怎麼對得起將軍的信任，焦頭爛額的時候有通譯竟然撞上了門，這時候不抓住還等什麼。
    “將軍，有個通譯來找鄭通，就他吧，咱們可以出海了。”馮三將王仕林手中拿著的抄寫書稿遞到了白衛麵前，白衛一看那鬼畫符就高興的一拍大腿道：“好，老子就說不可能沒人應我的征集令，帶上這小子，我們走。”
    王仕林被他們拎過來又拎過去，都快哭了，這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不問青紅皂白就這麼對他。
    “我是秀才，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什麼征集令，你們是什麼人？”
    白衛一把扯下了他身上的包裹大笑道：“行禮都帶上了，好，是個懂事的，戰艦上就差你了。”
    周奇自剛剛王仕林被進來就心道不好，怎麼會有通譯上門，又聽那少年自稱是秀才，他不得不問一句了。
    “慢著將軍，這少年說他是秀才，先問問，別有什麼誤會。”
    王仕林聞言心中一墜，將軍？戰艦？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連忙大喊：“誤會了，誤會了！小生是個秀才，將軍為何抓我，小生不過來找人而已。”
    周奇道：“你不是通譯？”
    王仕林拚命點頭，什麼通譯，他可不懂外語，就是這裏的方言聽得懂也少啊。
    “小生不懂番語，不過接了鄭通譯給的文書抄寫賺取家用，實際對番語一竅不通，鄭通譯呢？他在哪兒？他可以為小生作證。適才去他家可是沒有人在，小生這才找到了衙門。”真是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心疼那幾個銀子。
    周奇恍然，原來是個一無所知的小秀才，難怪沒頭沒腦的撞上來，可憐的看著這孩子他忍不住道：“看來是誤會？將軍放了他吧，他不懂番語帶上船也是無濟於事啊。”
    可白衛會聽他的嗎？當然不會，好容易來了個人怎麼可能放過，他還等著起航呢。
    “既然帶著行李來就是通譯，想臨陣脫逃，老子先一刀劈了你。”然後他又對周奇拱拱手，“大都督，末將自請出戰，告辭！”
    白衛帶著人揚長而去，龍行虎步看上去非常急切，周奇一點辦法都沒有，沒人敢攔著老匹夫出戰，除非真想挨一刀，可憐那小秀才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被帶到港口時王仕林下意識的一陣暈眩，這是他的穿越後遺症，當初在海邊一個浪頭打了過來就被穿越了，所以現在離海近了莫名有些怵，來海城幾個月他一次沒往海邊湊，冷不防被帶了過來，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清晰傳入耳朵，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放開我，放開！”劇烈的掙紮被輕易製服，八尺的漢子將他往腋下一夾他就再也動彈不得。
    岸邊將士井然有序的登船，王仕林發現港口竟然除了二十艘戰艦就再沒別的船了，而遙遠的海麵上是往日裏停靠在港口的商戶海船，不知道為什麼連靠近都不敢，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戰艦出征而已，難道就鬼神易辟了？港口隻有軍漢他連求救的話都喊不出來。
    “嗚——”軍號一吹戰艦揚帆。
    港口距離越來越遠，不知道為什麼，當海岸線完全消失在水平麵時王仕林忽然莫名安定了下來，關進了艙底聽著那一浪又一浪的拍擊聲後他反而越來越平靜，恍惚中仿佛能聽見優美的旋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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