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叫王嫣，二姐叫王櫻，三姐叫王碧，四姐叫王蔚。你們，覺得怎麼樣？”
    他見四人愣了好久，得知自己的名字就在這漂亮的發帶上，紛紛稀罕的磨砂著。
    大姐淚光盈盈，“沒想到我也有了像城裏小姐一樣的名字，王嫣，真好聽。”
    二姐念叨著自己的名字，極為歡喜。三姐四姐盯著各自的發帶，也是喜不自勝，仿佛從今以後她們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得。大盛重男輕女，四個姐姐在家裏的存在感很弱，他出生後姐姐們不但沒有嫉妒還由衷感到高興，因為對她們來說弟弟再小也是她們日後的依仗，所以他很喜歡這四個姐姐。
    見到姐姐們歡喜，王仕林也高興了起來，不枉他這幾日對趙爺爺家那幾個丫鬟嘴甜，好在他尚是三頭身，正是討人喜歡的時候，丫鬟們在他的請求下就答應給他帶了發帶還繡上了名字。
    “走，我今兒教你們學會自己的名字。”王仕林吆喝了一聲，四個姐姐一齊去了屋外，以前她們也有跟著王仕林認字，可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麼認真。
    兩日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王仕林又要進城，大包小包的驢車都快裝不下。
    不少同村人見了都無比熱情的打著招呼，“仕林去念書了。好孩子，好孩子……”王富這孫子在城裏進學在王家村可是一枝獨秀，村長和王家族長都因此對王富家高看一眼，村中人即使有眼紅的，也拿著尺度不敢說酸話。
    每當這個時候，王家一家人的腰背都挺的特別直，祖父還端著回了兩句，“是啊，我家仕林去城裏進學。”
    王仕林瞧著這一家子依依不舍的目光，故作輕鬆的打著岔，“我中秋又回來了，快的很，不用記掛。”
    他娘數了數行禮，又感覺少了什麼似得，“天涼的快，你這衣裳帶的會不會不夠？”
    王仕林看著這大包小包的行禮就頭疼，他娘把冬衣都給他帶上了，哪裏還不夠。最後隻能由外祖父勸退一家老小，這才得以上路。
    到了趙府，趙明悅早就眼巴巴的在門口等著他。
    “仕林哥——”那殷勤的模樣讓王仕林趕忙掏出東西。
    “給，你要的草蚱蜢竹蜻蜓。”王仕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包裹遞給一臉興奮的趙明悅，除了夜間小讀物要收買小弟還得靠點外物。他費了半日時間才編出的草蚱蜢讓趙明悅如獲至寶，見狀王仕林也有些得意，當初為了哄學校裏那幫小孩他可是學了不少手工藝，改明兒他還有紙折鳥獸。
    “仕林哥，這就是你說的竹蜻蜓？怎麼長的不像蜻蜓？”趙明悅不解的擺弄兩片木頭葉子，他聽說這玩意可以飛，怎麼飛？
    王仕林將木棍套上，雙手合十一搓，竹蜻蜓就飛上了空中。
    “哇——”趙明悅歡呼了起來。
    隻是簡單的小玩意卻是王仕林的匠心獨運，竹蜻蜓的葉子不好削，差一點就會飛不起來或者飛不高，這個還是費了好些材料才有的成品。
    趙明悅追著竹蜻蜓跑了好久，其中竹蜻蜓掉在屋頂就有三次，然後倒黴的冬青就被指派上去撿，這家夥已經變成了一般府中仆役，再也不能對著其他仆役頤氣指使了。
    飯後趙爺爺帶著三人到了書房，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王仕林的功課。
    “仕林，這兩日我給你布置的功課可有完成。”
    王仕林恭恭敬敬的將幾張黑乎乎的紙遞到了趙爺爺的案上，“《新語》五遍，今已能默誦。”
    趙明悅好奇的張望了一下，“咦！仕林哥，你這黑乎乎的真的是字？”趙明堂拉了自家蠢弟弟一把，“別胡說，這是仕林的功課。”
    趙明悅不明白為什麼自家祖父會對著這幾張黑乎乎的紙連連點頭。
    “不錯，如今的書已經有些模樣。”趙爺爺感歎道。
    趙明悅按捺不住，一把搶過那幾張紙，紙質很差，僅比府裏的手紙要好上一些，這是仕林哥平日練習用的紙，這他倒是知道，隻是這字。
    好半天，他才看明白，黑乎乎的一團確實是字，滿滿的字。小字上麵疊大字，大字上麵疊著更大的字，由淺及深，這幾張紙是一點都沒浪費，偏偏還顯得不是很髒亂，極有秩序，隻是滿滿當當，遠看黑乎乎一片。趙明悅滿是佩服的看著王仕林，心想不愧是大哥，真厲害。
    趙明堂和趙明悅想的完全是兩方麵的事。他早知王仕林出生農戶，沒曾想他從未因家貧而羞，這麼幾張劣等紙用的滿滿當當卻一副理所當然，這氣度真是難以想象長於貧寒人家。
    王仕林淡然而立，小學的時候流行過一陣節約用紙，班裏比著看誰紙張利用率最高，而他一直蟬聯了兩屆節約用紙冠軍，對於怎麼排版才會讓人看的舒服已經信手拈來，可惜如今這本事也隻能拿來省兩張紙再沒別的用處了。
    不過趙爺爺卻對此讚不絕口，要知道古時候的紙張上可沒有條條框框給你固定字的位置，能寫出卷麵整潔一看就讓人舒心的文章其實非常有用，科舉評卷就講究個“一見鍾情”，字重要，卷麵更重要。他囑咐兩個孫子多跟王仕林學習，結果趙明悅又是一陣崇拜，趙明堂也是客氣的請教，那如同用矩尺量出來的字間距是怎麼做到的。
    轉眼月便圓了，在回家前，趙爺爺帶著三人參加了一次曲陽縣內自主舉辦的文會，地點在縣學。這是慣例，就中秋這兩日縣城裏會格外熱鬧，家家戶戶會掛出一盞小桔燈，星星點點乃曲陽縣一景，那些文人們多多少少有些情懷需要舒展，於是就有了這麼個文會。
    文會對三個孩子來說很枯燥，尤其要跟著趙爺爺應對那些所謂友人。說實在的，謙遜有禮又文縐縐的說話讓三人都很不習慣，偶爾還要猜一下那些前輩們打的機鋒，趙明悅第一個扛不住。
    “仕林哥，咱們溜出去玩吧，出門左轉就是東大街，聽說今天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