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仕林是神童，文曲星宿下凡間，呱呱落地就能言，哇哇開口就成章。”
    這是王家村這幾年最流行的童謠，說的就是他，王家長房孫子王仕林。村裏人傳起話來就有些誇張，說他一出生就會說話，還未周歲說話就利落了。村中人對他敬畏異常，大人們時常吩咐自家孩子，對王家小子要尊敬，不能與其瞎胡鬧，這就導致村中小孩對他的敬而遠之。
    不過這也對了他的胃口，回歸童真，可不代表也要和其他小孩一樣蒙昧無知整天沒心沒肺，農村貧苦，現在整天為一口吃食奔波都來不及。
    提著魚簍走進家門，二嬸如往常一般驚呼一聲奔了過來。
    “仕林回來啦！呦，又逮著這麼多魚，咱們仕林就是厲害，快，給二嬸數數，今兒抓了多少條。”
    熟悉的尖利嗓音讓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而頗為殷情的二嬸剛接過魚簍就被祖母劈手奪過。
    “沒眼力見的東西，廚房火還生著呢，還不快去看著。”
    二嬸不情不願的走了，祖母對著他笑的臉上的褶子又多了幾層，“仕林啊，怎麼又去河邊抓魚了，祖母跟你說過，這些事不用你做，安心讀書就好，瞧瞧，這白淨的小臉又曬黑了。你以後可是要做大官的，黑了可不成，乖，聽祖母的以後就在書房溫書，不要出門了。”
    王仕林頗為無奈，他拿百般寵愛他的祖母沒有辦法。隻好使出五歲小娃還能使使的招數，撲上去抱大腿，“祖母，今日的功課我已經做完了，祖母前兩天不是說想小魚幹嗎？孫子特地去抓了給祖母補補。”
    祖母哎喲一聲，摟住了他，“還是我大孫子知道孝敬祖母。祖母那就是那麼一說，何必真真的去抓，祖母年紀那麼大，早吃不動魚幹。”
    王仕林被一摟雙腳就離地了，五歲的身量，別人說抱也就抱起來了，他苦笑著，“那就給祖父下酒，我還抓了幾條大的，祖母煮湯喝。”
    “好好，我大孫子說做什麼就做什麼。”祖母同他又親相了一番，這才提著魚簍高興的去了廚房。
    呼，這都是溺愛啊，他一個成年人過了五年都沒習慣。
    回到自己的小書房，他將貼身的小布袋掏了出來，今天略感覺咯人，因為有個大家夥。將布袋裏的收獲倒進床底的木盒裏，看著滿滿的一盒珍珠不禁感歎，沒想到一條普通小河中的河蚌，竟能產出如此高質量的珍珠。尤其今日這顆大的，他將其拿在手中仔細端詳。這是今日在一個巨大的河蚌中剖出來的，形狀圓潤，色澤潔白，也就比龍眼小那麼一些，在現代，少說也要值個千八百，可惜不清楚這邊的市場，也不知道能不能換錢。
    中午吃飯，一家人坐在堂屋內，雖然還沒到酷暑，但男人們都打起了赤膊坐在大桌上，女人們帶著孩子坐在旁邊的小桌上。王仕林隻有五歲，從他穩穩的拿著筷子往嘴裏塞飯起就坐在了大桌上。二嬸和三嬸都不敢嚼舌頭，沒見三嬸家四歲的阿寶吃飯還會漏。王仕林從小天賦異稟，自他能冒出完整的話起家裏就把他當做半個大人看，連他親爹王大宏都不能跟他紅臉。
    祖父看到今日飯桌上的魚不禁皺起了眉頭，轉頭看向自己媳婦，“怎麼又讓仕林下河，他是能幹這事的普通孩子嗎？”
    話說的雖嚴厲，可祖母又何曾怕過自己的丈夫，當即不高興的拉下臉，“吃你的魚吧，這是孫子孝敬你給你下酒的，總惦記你這祖父，別老得了便宜賣乖，好人你做，壞人我做。”
    祖父雙目一瞪，雖然心裏高興的很但麵上還是故作惱怒，“這次就算了。”轉頭笑眯眯的對王仕林道：“仕林啊，以後想吃魚祖父去給你抓，咱們村的小清河雖然不深，但水流也很急，就算你的水下功夫是你外祖父手把手教的也可能有萬一，以後可不能再去抓魚了。”
    “祖父和爹叔叔們都很忙，隻是抓魚，孫兒就在邊上，不會往河中央去。”
    雖然是三頭身，他的水性可是真的從娘胎就開始練了，再說不下河難道讓他和村裏那幫小鬼一起玩泥巴？想想就打寒顫。而且帶著那幫小孩一起玩他也有點心理障礙，就算他柯南了，可這裏的小孩沒什麼娛樂活動，就是踢足球村裏也湊不齊一隻球隊。
    “公公。”二嬸開口了，“仕林抓魚可有一手，尋常漁夫都不見得有他抓得多，家裏難得加個葷都是仕林抓的魚呢。”
    二嬸尖細的嗓音實在令人不舒服，果然，祖父發怒了，“混賬東西，仕林是給你當漁夫專門抓魚的嗎？”筷子往桌上一拍，全家人頓時噤聲。
    漁夫在這裏乃賤役，二嬸這麼說無異於在咒他，這下連他娘也對二嬸怒目而視了，敢咒她兒子是漁夫，什麼意思。
    二嬸意識到不對，嘿嘿笑了兩聲，小聲道：“我這不是，誇仕林能幹……”
    氣壓很低，王仕林趕緊出來救場，“祖父，我餓了，咱們開飯。”
    王富看著兒媳婦冷哼了一聲，孫子打圓場，他不能不給麵子，便重新拿起了筷子，可稍稍頓了頓又放了下來，對眾人道：“我和老大老二老三他們沒空，阿華阿力和阿元也都不小了，尤其是阿華，十一了都沒下田，既然這樣，去抓魚總行，明兒都去吧。仕林留在家溫書，你外祖父說了過段時間就要帶你去縣裏開蒙，你得好好準備準備。”
    一言定音，本來老老實實坐著的王華、王力愣住了，無妄之災，他們本來是好玩年紀，可莫名其妙讓他們去抓魚，哪裏抓的到魚？沒見村裏光屁股的小子們這麼多，隻有王仕林能真的抓到魚帶回來嗎？三嬸家的三堂哥王元倒是表現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完全不顧他的娘對二嬸咬牙切齒的目光。
    二嬸幾乎得罪了一家子，連她自己的兒子都煩她為什麼這麼多嘴多舌，她隻好縮著頭悶聲吃自己的飯。
    王仕林也沒有再開口，他正興奮著可以出村。五年時間，就在這方圓三十裏的地方打轉，他早不耐煩了，終於要出去見識這個世界，他激動的晚上都沒睡著。
    小書房是祖父和他爹在他兩歲開始認字起就給他開辟出來的私人領地，牆是土牆，窗是木棱，祖母咬了咬牙用自己絞的兩捆線換了一大張白油紙貼在窗上，就怕書房內光亮不夠，看書傷了眼。這書房他前世自然看不上，但在這個貧苦的鄉下卻是一等一的所在，要知道他那幾個堂兄弟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可卻不敢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