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三.文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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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生沒有穿上那身甲胄,隻一襲藍衫,長身玉立,龍姿鳳儀。
其人容顏太盛,金姿玉質,瑰麗都雅,行止舉動皆可入畫。
景蕤與玄嬰回頭看到的便是這種情景,其人如玉,其顏皎皎,眼如春山之水,聲若昆山玉碎,若高山晶瑩雪,若清雲之流霞。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絕獨豔,世無其二。
“謝兄,我外甥在哪?”
謝晏哈哈大笑,指著玄嬰道:“大外甥在這呢!”
伏生三兩步走過來,一把攥住謝晏的肩將他推開,自己進了門,目光在景蕤與玄嬰身上掃視。
玄嬰一把擋在景蕤麵前,看著伏生有些警惕,這人居然是個修士,還是個築基期的修士。
“謝晏,這是什麼人?”玄嬰喝問謝晏。
“玄嬰,我是你舅舅。”伏生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慈愛,“我姓賀,賀伏生。”
姓賀?玄嬰目光一閃,啞媼舌頭未拔之前,曾對著繈褓中的他念叨著文登公主在京時如何盛寵,如何金尊玉貴,如何名動天下,京都又是如何繁盛,物華天寶,人竟風流,當然,言道這些,也提及文登公主的舅家賀氏。賀氏原是前朝舊臣,歸屬太祖有功得封爵,但是賀氏一族卻沉寂下去。許是厚積薄發,這一代子嗣中,女以才貌入選宮中,幼子更是武功赫赫,到後來,賀氏女天下歸心,入主中宮,賀氏兒帥諸將之領。
賀氏便以這般顯赫之勢重新崛起在朝堂中。
文登公主為帝之長女,中宮所出,母家又顯貴,從小便受盡萬千寵愛,其榮寵之盛,便是太子亦退一射之地……
玄嬰生而知之,啞媼當年隻當他幼兒無知,卻不想他將話慢慢的聽進去了,初時稚嫩無知有些不明白,後來反複咀嚼,竟是全知曉了。
伏生一說姓賀,他心裏一動,他母親的母親出自賀家,細究起來,賀家與他確實有親。這人自稱舅舅,想來便是母親的表弟了。
“姓賀?”玄嬰道,“沒有人跟我說過我有舅舅。”他挪近了一步挨著景蕤,隻作不知底細,警惕的看著賀伏生。
賀伏生神色一頓,眼中有悲意閃過,卻笑了笑道:“沒關係,以前沒人說,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說的。”
“沒關係,我有師父呢。”玄嬰轉臉看向景蕤道,“師父,你說是嗎?”
景蕤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不過,既然是你的舅舅,他千裏迢迢過來找你,應該有話同你說,你去吧。”
伏生對景蕤拜謝道:“玄嬰的情況我有所耳聞,您對玄嬰有再造之恩,伏生無以為表,唯有拜謝先生高義!”
景蕤微微頷首,道:“玄嬰情況與別人不同,他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會盡心教導。”
伏生道一聲慚愧,他乍一見景蕤,看不出他修為深淺,知道他的修為比自己要高。修士容顏通常會定在築基時的模樣,而景蕤麵容猶帶稚氣,想必是未成年便築基了,在如今這種末法時代,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不是一個資質出眾就可以的。
伏生不知道景蕤的底細,心底越發慎重,他也不說苦衷,隻一再跟景蕤拜謝。又對玄嬰道:“舅舅隻來見你一麵,見你無恙,又拜得一個好師父,舅舅也安心了。”說著又覺得無顏再說下去,便訕訕停了嘴。
玄嬰聽聞他隻是見一麵便無他意,遂笑道:“舅舅有心了,我師父極好,若沒有他,舅舅今日可能也見不到我了。”
伏生聞言不知道想到什麼竟是紅了眼,道:“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不苦,遇見師父就不苦了。”玄嬰回首看景蕤,眸中情意綿綿,他始終堅信他耗盡了十數年的運氣就為了遇上景蕤。
“與你舅舅敘敘舊吧。”景蕤拍了拍他手臂,“你不是說想聽聽你母親的事嗎?”
“師父與我一起吧。”玄嬰走到伏生麵前行了一禮,“甥兒見過舅舅。”賀伏生這個表親,他心裏其實不在意,但在景蕤麵前,他卻願意做個知禮仁讓的人。
伏生的眼中淚光盈然,扶著玄嬰連連道好。
景蕤沒走,謝晏便也不挪腳,四個人分賓主坐下,伏生初時尚有拘束,隻撿了些文登公主舊事說話。
文登公主出生的時候,當今年歲已增,膝下卻猶虛,坊間便有傳言陛下於子嗣不舉,朝中人心浮動。公主一出世,謠言不攻而破,當今因而愛極了公主,賜名嘉禾,封長公主,又以國號為封號,時人稱晏長公主。
晏長公主出世後,後宮中喜訊頻傳,隻是所出皆是公主。當今便思子成狂,恰逢中宮有孕,當今便問晏長公主:“弟邪?妹邪?”
晏長公主答:“弟!”
果然,中宮一舉得男。當今由此更是愛重晏長公主。
伏生與晏長公主年歲相差甚遠,但他幼時在宮中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晏長已出嫁,但是宮中都是晏長公主的傳說。仿佛她還在這個宮裏,從未離開。他對晏長公主這個表姊,聽聞得多,見麵的少。
伏生說了幾件當年宮中舊聞,猶豫地看了下玄嬰,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還有一雙兄姊在京。
晏長公主初嫁衛國公沈鄴,育有一兒一女,再嫁烏天極。
想了想,伏生掠過這段,又跟玄嬰提了提當年晏長公主嫁烏天極,帝不舍公主遠嫁,在京都為其置甲第,賜甲衛百人,又有仆婢千人,綾羅錦緞,車馬器物諸般賞賜如流水,更有金十萬。長公主的府第美奐美侖,冠絕京畿,至今,仍無宅第冠其右。
盛寵如斯,至今民間仍有流傳。
伏生欲邀玄嬰去公主府住一段時日,卻躊躇著該如何提及。卻聞謝晏道:“且等此間事了,伏生不如帶玄嬰去一趟京城,讓他也見見他母親成長的地方。”
伏生投給謝晏一個感激的眼神,笑對景蕤道:“景先生若不棄,也請一起來。”
景蕤看了眼玄嬰,道:“玄嬰長年在山上獨居,我此次帶他下山,一是山裏太亂,二是,他長大了,是該要下山曆練一番了。”
“玄嬰,你要去京城嗎?”他問。
玄嬰目光閃爍了下,他想去母親出生的地方看看這個念頭由來已久。他父親棄他如敝屐,母親卻因生他而亡,他眷戀這份溫暖,是以,多有憧憬。
“想去就去吧,去看看你母親生長的地方。”景蕤溫聲道,“那裏有你的親人。”
玄嬰還是個人類幼崽,當年該他享受到的都被烏氏一一剝奪,如今他尋到母家親人,也正好彌補他一個失去的童年。這般年紀的幼崽正是該享受到人生所有的美好的時候,親情、友情甚至愛情,而這些,僅是景蕤一人無法給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