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木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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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給玄嬰煉製俗丹前,景蕤先給自己煉製了一爐益魂丹,凝魂丹為黃級九品丹,有凝神益魂之功效,為修補元神的一味靈丹。
    景蕤的神識因為先前渡劫時強行召出玄陽道宮抵抗雷劫而受損,導致他也一直未曾徹底將玄陽道宮煉化為己有。
    益魂丹煉完,景蕤便給自己吃一顆,開始煉化丹藥。
    三日後,景蕤神識修複,開始煉製俗丹。
    “青冥石、鬱風草、九夏花、枯榮草……”
    靈植被景蕤的神識一一投入丹爐,丹火隨著景蕤的手訣時大時小,待靈植化為一灘藥汁,青冥石變得透明之際,丹火猛地串了上來,裹住青冥石熊熊燃燒。景蕤將丹火一分為二,一分裹住青冥石燃燒,一分慢慢小火在爐底燃燒,他的神識亦一分為二,一份鍛煉青冥石,一分在淬煉靈植。待到透明的青冥石慢慢融化化為一滴青色粘稠的濃汁,景蕤的神識猛地裹住這滴青冥液,丹火複又回到爐底合二為一,火勢漸大,靈植慢慢融合,雜質被淬煉出去,變成一汪靈液。
    待一汪靈液墨綠色的靈液變得晶瑩澄澈之際,丹火熄,神識裹著青冥液融入靈液。
    俗丹難練就在於青冥石的處理,青冥石隻能用丹火淬煉,待淬煉出青冥液後便不能再接觸火,觸火則性變,隻能用神識處理。
    景蕤指如飛花,神識隨著丹訣源源不斷湧入爐中,爐中甕然作響,青冥液與靈液乍一相遇便成沸騰之勢。
    景蕤微微蹙眉,隨神識傾泄而出的是大量的木靈力,木生火,火從木中取。這是他想出來的以木靈力代替火力煉丹之法。俗丹之所以不曾麵世,隻存於玄陽道君書寫的丹典中,便是因為這丹方隻是玄陽道君的一個隨想,並未證實。以道君當時之修為,俗丹與他並無裨益,是以,他偶有所感後記錄於冊外,對於青冥液不能觸火,而煉丹卻非火不可之矛盾也沒留下解決方法。
    嗤然一聲,一陣黑煙從爐中冒了出來。景蕤麵無表情的停下手訣,爐內一片焦黑,惡臭薰人。
    清理完丹爐,景蕤便又開始煉丹,待煉到青冥液與靈液融合時嘭地一聲炸裂響,爐中又一片焦黑,惡臭逼人。
    景蕤手腳利落的收拾完丹爐,重新開始煉丹。煉到青冥液與靈液融合時,爐內一道火光竄起……
    整整煉了一夜,丹依然沒有煉成,但景蕤卻已琢磨出來利用木靈力來代替火力煉丹,確乎可行。
    他琢磨了一晚上,將這幾味靈植與青冥石的特性都吃透了,再煉起來隻需控製木靈力。
    再次開爐,放出丹火,淬煉靈植,煉石,待青冥石煉化成青冥液,神識攜著一絲木靈力裹住青冥液淬煉。
    收回丹火,木靈力洶湧而去,融和,凝丹,分丹、固化,成丹。
    成丹十二顆,三顆廢丹,兩顆二品,三顆三品,兩顆五品,一顆七品,一顆八品。
    景蕤沉默地回顧了煉丹的過程,靜坐了會兒,又開始煉丹。
    “師父!”玄嬰剛從煉體陣中走出來,擦著汗水,一抬眼看到景蕤站在陣外等他,忙勁步上前見禮。
    “您在煉丹房裏呆了整三天了。”玄嬰臉現擔憂之色。
    景蕤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我煉了一種丹,你吃了後經脈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不過——”
    “師父這三天都是在為我煉丹嗎?”玄嬰急急問道。
    “僥幸之至。”景蕤笑道,“原隻是試試,卻不想真的成功了,如此,也算多了一種新型煉丹法。”
    “師父如此為徒兒著想,徒兒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
    景蕤擺擺手,道:“此丹乃新出爐之丹,亦無前人用過,徒兒你服了後,尚不知會有何症狀出來。”
    “那我是第一個用這丹的人了。”玄嬰興奮的道,“師父,你好生厲害!”
    並不是說這個,景蕤暗道,而且丹成後,他自己先服了一顆,感受了下丹藥的效果。算了,略過不說了,他對玄嬰道:“你是第一個用這丹的人,怕嗎?”
    “不怕。”玄嬰道,腳下踢踏了下,“師父知道我的心,我的腳好了後,我就想著把經脈的問題根治了,三個月還是半年的,我不怕等。但是,能盡快好起來,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的。”
    景蕤頷首:“如此,你且休息一下,待為師布置一番,便把你經脈的問題根除了。”
    “好的。”
    玄嬰靜坐著看景蕤布陣權當休息了,待看他布完陣便躍躍欲試地站起來。
    “師父!”玄嬰雙目閃閃地看著景蕤,巴巴兒的模樣。
    景蕤見他這般模樣,便取出一個小玉瓶給他:“到陣裏去。”
    玄嬰便攥著小玉瓶進了陣,於陣心坐下,便聽景蕤悠悠道:“此丹名俗丹,為九轉乾坤造化丹所衍生出來的黃級九品丹,九轉乾坤造化丹有九轉功效,此丹隻得其三。一轉在皮膚血肉,二轉在骨骼經絡,三轉在五髒六腑。皮膚血肉為軀之載,骨骼經絡為軀之幹,五髒六腑乃陰陽五行氣之蘊所……”
    景蕤的聲音帶著邈遠的古韻,玄嬰的心序在這充滿韻律的聲音中寧靜下來,慢慢便要沉入一個忘我的境界,卻又聽得景蕤叫服藥。
    玄嬰下意識打開小玉瓶打出一顆滾圓的丹藥,丹藥呈深紫色,光澤瑩澤,丹香撲鼻。奇的是這丹藥上竟裹了一圈金色的紋路,紋路並不規則,似雲起又似龍行。
    玄嬰看了一眼景蕤,將丹藥服下,須臾,丹藥化為一股暖流從丹田處湧向四肢百骸。
    景蕤從陣外步入,坐在他身邊道:“我為你護法。”
    玄嬰咧嘴一笑:“多謝師父。”言罷,體內暖流行經過的地方仿佛被烈火焚燒般,劇烈的疼痛傳來。他一瞬間便變了臉色,疼得身子都蜷縮起來,卻咬著牙不敢泄出一聲呻吟。
    景蕤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俗丹也能鍛體,有洗髓伐毛之功效,許是他是妖,俗丹用在他身上的疼痛是比不上他初化人形時的痛,所以,他沒有把這種痛當成一回事。但此時,觀玄嬰之形狀顯然是痛極了。
    “師、師父……”玄嬰想要對景蕤笑一笑,但嘴角一牽,臉上肌肉扭曲成猙獰模樣。他兀自不覺,硬是把保持著微笑的模樣道:“我沒事,就,有點疼。”
    “嗯。”景蕤道,“俗丹乃煉體丹,雖然隻有九轉乾坤造化丹十之其三之功效,但是皮肉血膚,骨髓經絡乃至髒腑之間洗去沉屙,重塑新生,堪比我當初煉化草身塑人形之痛。玄嬰,你莫怕,待你熬過這陣痛楚,你的煉體術便能晉級,困撓你十數年的經脈問題也將徹底根除。從此以後,你的修行將一片坦途,大道可期。”
    “師父當時也這般痛?”玄嬰一把抓住景蕤的手,顧不得疼痛。他想起初見時的情景,彼時景蕤在曆劫,雷劫打下來,那顆草死而複生,生而複死,現在想來,那生生死死間不就是一次次涅槃的痛?
    玄嬰一時覺得自己太嬌氣了,叫了聲師父,偎在景蕤的懷裏。
    景蕤想推開他,但是玄嬰得寸進尺抱著他,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臉埋在他懷裏,身體抽搐著,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呻吟。景蕤聽著有些心疼,但低頭看到玄嬰身上的皮膚裂開又快速的修複,排出的汙漬與血液混一處形成一層又一層垢如泥覆蓋,散發著一陣陣異味。
    誰叫他是自己的徒弟呢?
    輕歎一聲,景蕤伸手輕輕拍了拍玄嬰的背,神識攜著妖力潛入他體內略略一掃便退了出來。
    玄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初始身體似被刀鋒又割又絞,刀口火燒火燎的痛尚是皮肉之苦,後來便是挫骨之痛,仿佛全身筋骨被拆開,骨頭被一寸一寸碾碎,剜心砭骨,痛不欲生。反反複複折騰也不知道痛了多久,一種又麻又癢的感覺從骨頭深處傳來,仿佛萬蟻噬心。這種感覺卻比真切的疼痛更難以忍受。
    “再忍忍,很快便好了。”這是複甦之際骨髓肌體生長帶來的反應,是最難忍受的新生時期。
    玄嬰自然也感覺得到身體裏那股力量從破壞到重建,他努力抬起頭對著景蕤笑。
    “師父,我唱歌給你聽。”
    他身上臉上全是洗髓伐毛之後排解出來的汙垢,一層疊一層,汙血混垢如同黑泥敷了一層又一層,裹得跟泥猴似的。他臉上一動,景蕤有些卒不忍睹的微微撇開頭。
    玄嬰便輕聲唱起來:“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仆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唯其棘矣……”
    一首出車,他唱得斷斷續續,許久還未唱完,倒是覺得疼痛似有減輕。他聽這首歌的時候還尚在春秋島,啞媼的舌頭也未被割去,她有時會在他小床旁哼歌,有時抱著他搖晃著哼歌,哼得最多的便是這首出車,據她說這是他娘最喜歡的一首詩歌。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師父,我唱得好聽嗎?”
    “好聽。”景蕤答道,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問道,“怎麼想到唱這曲子?”
    “聽說這是我娘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的歌。”
    景蕤沉默了下,難得有女子喜歡這樣的歌,便聽得玄嬰道:“我娘是晏國的公主。”
    玄嬰目光閃閃發光,道:“她從小便跟著帝君巡邊,也曾勒馬邊疆,後來,她下嫁衛國公沈鄴為妻,沈家將門世家,她夫唱婦隨,與衛國公一起上戰場殺敵,立下過赫赫功勞,乃當世奇女子。”
    “確實是閨閣丈夫,巾幗英雄。”景蕤道。
    玄嬰眯眼笑了起來,眼裏似有星光閃過,景蕤的認同似乎讓他極為高興。
    “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玄嬰又輕輕唱起來,這一次卻不同之前斷斷續續,聽起來頗是蕩氣回腸。
    景蕤伸手輕輕抱了抱他,沒有說話。
    玄嬰的身世何等尊貴,身上有皇族的血脈,可他的日子卻如此落魄,未嚐沒有他娘早死之故。晏國的公主,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巾幗,若非早逝,如何護不住稚子幼兒?烏家人隻看重修煉的資質與根骨,但皇家人重血脈,因為皇家的血脈裏帶著與生俱來的尊崇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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