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這個徒弟戲有點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9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自從景蕤在玉琅峰落了戶,玉琅峰上花木葳蕤,綠葉朱榮,煌煌扈扈,與那一片總是花開不息的桃花林相互照映。
玄嬰發現院中多了幾株花草,高低錯落。初時,他尚未在意,多見了兩次便發現這些花草在師父行經過的時候,總伸出葉子勾師父的衣角,或招搖著枝葉,花開更豔。
玄嬰自從留了個心眼,想悄悄尋機把這些花草當尋常野草處理了。這日,他自覺找到了個機會,趁著景蕤在屋中未出來,他蹲下身去拔草。草簌簌抖動,似有惶恐意。
玄嬰心裏暢快,揪著草葉子一拔,咣當一聲,連根拔出一物。那物細細長長,帶著土烏漆抹黑的,乍一眼,他也沒看出來是什麼。再一看,竟是一把劍。
哪裏來的劍?
玄嬰伸手正要去拿劍,卻見景蕤從屋中出來,道:“別動!”
玄嬰猛地縮回手背負身後,抬頭笑道:“師父,這裏有把劍。”他將手裏揪下的草葉子搓了搓,悄悄地丟了,腳不著痕跡的往後挪了挪,踩在那團葉子上。
景蕤看了他一眼,走過來俯身摸了摸那被玄嬰摧殘過的草,道:“是試劍峰上的那把。”
玄嬰猛地睜大眼睛,是那把寶劍嗎?怎麼到得這兒?
他猛地湊到景蕤身邊低聲道:“師父怎麼把這要命的玩意拿過來了?”
景蕤駢指,一道白光射到劍身上,錚然一聲,劍在鞘中顫動不已,泥土簌簌抖去,露出真容。烏黑的鞘身,雲雷紋,夔龍首。
景蕤手在劍上一拂,抹去劍上的印記,拿起劍扔給玄嬰:“喜歡就拿去玩吧。”
玄嬰忙雙手抱在懷裏,目光灼灼地看向景蕤:“給、給我的?”
“嗯,不過一把舊破劍而已。”景蕤漫不經心的道。要不是怕這劍釀出大禍來,他還真不屑動手。
玄嬰將劍小心翼翼拿起來看了看,又緊緊抱在懷裏,這劍出有異象,怎麼會是舊破劍呢?想起外邊那麼多人在搶劍,玄嬰心裏就覺得暢快,問道:“師父把它拿過來了,會不會惹來麻煩?”
“這東西放出去了,才是大麻煩。”景蕤冷哼一聲。
玄嬰想了想,道:“也是。”玄嬰眼睛滴溜溜地轉,他素來聰慧,這幾日山上異動他不說一清二楚,隻觀一二便知道這劍放出去就是腥風血雨。
由來財帛動人心,這劍又有那樣的異象和烏家傳說在……
玄嬰撫摸著劍身,冰冷的劍鞘上浮凸的紋路摩擦過掌心,分外的厚重,他心裏的火熱慢慢冷卻下來。
這劍是怎麼來的?真是烏家先人藏劍於山?
試劍峰的異象是他師父引起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劍在此時現世,是巧合還是……
還有,試劍峰如何會塌呢?
懸劍山脈最高峰,烏家哪怕遠遷海外,都將這試劍峰視作薪火傳承之處,如何就倒塌了呢?
試劍峰倒塌了,烏家就……
風中傳來械鬥聲,廝罵聲,呐喊聲,玉琅峰外的懸劍山爭戈已現。
玄嬰垂下眸,烏黑的劍鞘發出幽幽冷光,玄嬰的眼神亦一片冰冷,輕輕撫摸了下劍鞘。
“徒兒覺得應該把劍放回去。”玄嬰忽然道。
“啊?”景蕤有些錯愕,“你不喜歡?”
“師父,此事與你我皆無幹係,你說過修行之人重因果,我不要師父因為我陷入此等幹戈中。”玄嬰抬頭鄭重的道,“您非涉事之人,徒兒不希望您因為此事而涉紅塵。”
景蕤擰眉:“這劍一放出去,懸劍山就沒有了安寧,玉琅峰恐怕也不得清靜,而你身上經脈問題懸而未決……”
師父果然是因為他才出手。
玄嬰心裏一暖,笑道:“那有什麼好為難的,我們下山去。所謂大隱隱於市,天下那麼大,咱們就不立於這危牆下了。師父您在這山裏住了這麼久,沒見過山下的風光,我也沒見過,咱們師徒二人且當長些閱曆了。”
一說起下山,景蕤心裏也有一分雀躍,他若真是一株草,初開靈智懵懵懂懂便也罷了,可他前世為人。
“那這劍你不要了?”
“再是寶劍,也隻是身外之物,再者,若是我的,跑不了。”玄嬰笑了笑,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潮洶湧,且把這籠中猛獸放出去,且看是它噬了世人,還是世人降服了他。
景蕤對他心中所動的念頭一無所知,猶豫了下道:“那便下山吧。”
一聽他應允,玄嬰扔下劍便去收拾行李了。他動作很快,不消半個時辰便把東西收拾好了,也不知從哪踅摸出一個臉盆大小的陶盆出來,叫道:“師父,您看這個可以嗎?”
景蕤問道:“你要做什麼?”
玄嬰放下陶盆,拿起一把鐵鍬,一邊鏟土,一邊問道:“師父,土要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景蕤便看著他一鏟土鏟到陶盆裏,又問道:“師父,土要幹一點還是濕一點?”
景蕤:……
“你到底在幹什麼?”
鏟了滿滿一陶盆土,玄嬰放下鐵鍬,道:“先委屈師父在盆中屈身,待下山了,弟子給師父買一個大花盆。”
景蕤的目光掠過陶盆裏的黑土到一臉忐忑有點小羞愧又有點小興奮表情的玄嬰。
這個徒弟戲有點多。
“你這腦子鎮日裏想著什麼?”
“師父若隨我下了山,本體卻是不能留在這裏的。試劍峰倒了,玉琅峰也不安寧,那劍一出,怕是有一場大幹戈。我們既然離開了,就萬萬不能留下一點痕跡在,何況是師父本體這麼重要的東西。弟子想隨身攜帶著,也好時時護著不讓人傷到您,師父說可好?”一想到師父的本體鎮日裏被他抱在懷裏,巫玄嬰就心花朵朵放,唇角輕揚,聲音也輕快了兩分。
景蕤:……
“不過,這個盆太小了點,師父住進去的話可能太狹窄了,等弟子下了山就去買個大花盆,讓師父住得舒坦些。”巫玄嬰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沮喪與愧疚,“弟子無能,還請師父且將就一下。”
景蕤以手拊麵,臉微微仰著,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徒弟。”
“師父,我們把您的本體移植到盆裏吧!”巫玄嬰的聲音洋溢著幾分歡樂。
這話聽著真有幾分驚悚。
景蕤猛地退後幾步,驚恐地看著那陶盆,又看了一眼玄嬰,難道他現在出現在玄嬰麵前的是分身或是幻體不成?
景蕤有點啼笑皆非,正要與他分說仔細,但轉念一想,心裏起了幾分促狹的念頭,遂點頭道:“好啊。”他從巫玄嬰的手裏接過盆,道,“稍等。”言罷,轉身進了房,巫玄嬰想跟他進去卻又有些情怯,駐足在門外守著。
景蕤從玄陽道宮取出一株九葉碧靈草移植到臉盆中,九葉碧靈草與百歲果相似,碧莖綠葉,葉九片,莖直葉圓,亭亭玉立。這碧靈草有七葉與九葉之分,七葉碧靈草為金璧固體丹的煉丹靈植,九葉碧靈草則是碧霞丹的煉丹靈植,為高級靈植。
“師父,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沒精神,是不是之前護住試劍峰傷了元氣?”玄嬰上上下下打量著盆中的九葉草,雖然依然莖直葉挺,端秀青翠,光華流碧,但看上去就是沒有那一夜月光下所見的風華照人。
玄嬰有些擔心,便又道:“試劍峰崩非人力所能阻,師父為什麼還要耗費功力護山?”
“我好歹也是在試劍峰上生長出來的,受它惠澤,山崩之勢不能阻,隻能叫崩塌之勢不要累及周邊諸峰。”景蕤道,“且你我尚住在玉琅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玄嬰摸了摸葉子,道:“我就覺得師父太過辛苦了。”
景蕤背脊一緊,雖然不是摸得它的葉子,但莫名覺得背上發涼。
“咦,師父,你的花骨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