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天降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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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孩兒的臉。前一刻明明還是驕陽高照,熱浪騰空,下一瞬便是黑雲翻滾,電閃雷鳴。夏天的雷雨,來得急去得也快,人們是見慣的,初始誰也沒在意。誰知,那雷卻是旱,整整打了一天一夜,整個烏州始終被黑雲密密層層遮斷了天日,籠罩在黑暗中。烏雲摧城雷崩山。一城的人心惶惶,也有膽大的人發現,那雷聲勢浩大,卻隻是朝著懸劍山打。
懸劍山是烏家的山脈,烏家以煉劍起家,懸劍山上有祭劍台,但凡出神器,祭劍台皆有所應,神器便能破開天地屏障,持劍者便可破碎虛空而去。據言數千年前,烏家的老祖鑄造了把名紫霄的劍,祭劍台感而有應破開天地屏障,老祖持劍破碎虛空。至此,烏家大盛,以懸劍山脈所在的萊水縣為始往四處擴張許多倍,冠以烏姓稱為烏州。那時,此界修真者雲集,修真門派林立,烏州能奪一席之地,占世家之位,可見其勢之盛。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末法之劫突如其來。末法之劫過後,烏家主家出海尋到一塊靈地,取名為春秋島,自此闔族遷徙,隱居海外。懸劍山這邊的懸劍山莊隻餘一脈旁支守山,漸漸的世人便隻知懸劍山脈這一支烏氏,倒是烏州這個地名保留了下來,隻是,如今的烏州卻不是原先的烏州,萊水環繞的懸劍山脈在烏州之外。而春秋島的烏氏更是湮滅在時光中,除了修者外無人知曉。
時移世易,不過如此,自不必贅述。
如今隻說這天有異象,烏州震動,而懸劍山莊早就在得知有異之際便派人將山團團圍住,更派了支身手好的子弟上山查探。隻是,那些子弟行不得山腰處便紛紛被一種莫名的威壓所迫止步,待強行往前者,皆覺四肢如縛,五髒俱墜,有不信邪者咬牙迎難而上,艱難的行了幾步後慘叫一聲,四肢俱斷,五髒破碎而亡。消息傳開,莊中眾人皆大驚。
又過了三天三夜後,雲散雷止,卻淅淅瀝瀝下起金色的小雨來。那雨也怪,如煙如霧,卻隻罩著被天雷劈的地方落,別處卻無絲毫影響。天上祥雲籠罩,雲霞照亮了半座山頭,焦黑的土地氤氳在一片祥和的光芒中。下一瞬,便見那焦黑的土地上緩緩鑽出一抹綠芽,不過指甲大小。綠芽仿佛大地的觸角般,貼地感受了下緩緩動了動,仿佛伸了個懶腰,葉片舒展開來。雨絲似乎受到無影的牽引,爭先恐後往綠芽上落,彙集成一道道金光將它籠罩起來。綠芽慢慢抽長,壯大,指甲蓋大小的葉片也慢慢抽長變大,葉片卷而碩,邊緣立著毛茸茸的小刺,顫顫的沿著雨舒展著,貪婪的吸收著金色雨水,慢慢的在葉莖相連處又結了個突起的小包點,爾後一點新綠破皮而出,抽長生長,上圓下尖又是一片新葉。一片接一片,直至長到九片葉子方才停下不再抽葉,複又開起花來。花苞如玉玲瓏,徐徐綻開如煙霞燦然,一枝芳華。
這株草也不知道是什麼植物,亭亭玉立,通身青碧,嫋嫋纖纖惹人憐,花開葳蕤,光華奪目,殊是好顏色。那花開得正豔,卻倏地敗落,連著葉子也一片片枯萎,掉落,然後是綠莖寸寸變色成灰,消散於雨中,零落成泥。頃爾,便見一片嫩芽悄悄頂開泥土探出頭來,慢慢的長大抽條長葉開花,花敗葉落枯萎零落成泥。如此反複草生草長花開花敗有九,那草又一次鑽出地麵,卻與先前有了些許變化,莖葉光華流轉,翠色欲滴,姿妍嫵媚,如雕如琢,隱隱竟不似凡草。但見那莖葉越長越慢,待長到尺來長便不再長了,隻又抽出了一片葉子,雙葉並生,微微垂墜。
雨停了,天邊雲霞亦散,山頂有霧,霧徐來,慢慢的籠罩上山頭。
雷聲一停,烏家便又派人上山搜索,卻是懸劍山莊少莊主烏儼帶的隊,循著那處霞光環繞的山峰而去。那處山峰是懸劍山脈最高峰,名試劍峰,乃因當年先人試劍飛升而名。試劍峰為懸劍山脈主峰,此峰觀之筆直陡峭,高可入雲,頗有一峰絕淩頂之勢,上築祭劍台,遠遠看去那山峰正如一把倒懸的劍,懸劍山脈名稱便由此而來。
如今,那山峰被雷從中劈開兩斷,中間一道深深的天塹,深不見底,隻一眼便讓人頭暈目眩,立足不穩。原本高立峰頂的祭劍台已無蹤可尋,想來不是墜落在那天墊底部便是被雷壁成一片灰了。
烏儼不敢朝斷崖處多看,隻在四周尋找了許久,除了一片焦黑的土地,塌坍的山石,禿壁黑岩,一片狼藉外並無一物可見,哪怕是一片草,一片葉,仿佛這是一座死山。烏儼心下有些惶恐,他四處望了望,別的峰頭依然一片鬱鬱蔥蔥,流丹浮翠,生機勃勃的樣子,那一場雷對於它們沒有絲毫影響,唯一的是這一峰,也偏偏是這一峰,他們這一支脈守了懸劍山莊一千多年,守的便是這座祭劍台。隻如今,天降異相,先言有災天降,後來,整座烏州城都可見那處雲霞錦繡滿天,便異口同聲改口曰必有異寶出山,有大造化,大機緣。無論是災是福,這是烏家的地盤,必是他們自家的事,豈容他人染指?不過,他們內心深處也堅信山上必有異寶,烏儼身為少主,見識比他們更廣,想到父親那個大膽的猜測,心情更是激動而忐忑。是以,這一路行來,身傍的人嘰嘰喳喳,興奮的猜測這次的機遇,他卻鮮有的沉默了,隻在聽到他們越說越離譜時,暗自好笑,到底見識少。這般想著,神色間便露了點端倪,眾人一見越發振奮起勁,少主這模樣消息哪裏假得了?孰料這一看,莫說什麼機緣,什麼造化,便連祭劍台也沒有了。
這祭劍台乃烏家立足之根本,乃先人飛升之處。祭劍台中的試劍石乃烏家萬年傳承所在,試劍石上有烏家一代代傑出弟子留下的劍意,試劍石扣劍心,悟劍意。若非試劍石搬不走,早隨著烏家主支一起遷徙了。祭劍台毀了,試劍石也分裂離析。烏儼心下不由一陣絕望,他們這一支從祖上開始世世代代守著懸劍山脈,世人笑他們空守著祭劍台,做著白日飛升的美夢。時移世易,連他們這一支的後輩也自覺如今的祭劍台早已失去當初的作用,他們守著座空山守著一個傳說。然而,烏儼做為少主,是知情的,他們守的不是山,不是祭劍台,隻是台中的一塊碑石。碑石在,烏家的傳承就在,烏家主家隔十年便派傑出的弟子來烏州祭山,說是祭山,實是對著試劍石悟道。烏家的道在於劍,烏家從鑄劍起家,走的是劍修之道,以劍證道,上古烏家弟子多是傑出的劍修。
烏儼四顧心茫然,背脊微微佝了起來,不知所措,心中隻有一片冰涼,他們這一支完了。祭劍台坍了,試劍石毀了,主支一脈的憤怒該拿什麼去阻攔?
“找,給我找!”烏儼劍指地,吼道,掘地三尺也要翻找出那個引發異象的寶物,但願那個寶物能消弭主支一脈的怒火,為他們支脈贏得一線生機。
複幾日,春秋島果然來人了。白衣飄飄,腰挾長鋏,一個個豐神俊朗,卓爾不凡,尤其是領頭的一個,不過弱冠之齡,龍章鳳姿,天韻風流,如同謫仙下凡。
天下人皆知烏家人好顏色,家中子弟也個個皆是玉樹臨風一般好相貌。世人皆知,懸劍山莊的人與別門別派不同,個個皆是清風明月陽春白雪般的人物,別有風流。
卻也有人暗誹,這家人真真不該姓了烏。然而,懸劍山莊的人一見主家的人方明白什麼才是白衣風流,高山仰止。
烏家本家這次派來的人叫烏玨,剛及弱冠,比烏儼小三歲,輩份卻大了一輩。他是主家嫡支所出,這次懸劍山脈天降異象,主家亦是十分重視,這邊一上報,那邊廂便來人了。
主家一來人,莊主烏瑉也不敢怠慢,急急帶著莊中長老迎上前去。烏玨不假辭色,隻讓人帶他上山。
烏家的人幾次三番上山搜索,被雷劈過的山地地皮都被掀翻過幾次,可謂掘地三尺,依然毫無所獲。兩日後,玉州的玉家,雲州的雲家,蒲州的蒲家都來人了,這三家與烏家占據了四大州,分庭抗禮,不分軒輊,此時,烏家能拒絕一家,但三家聯合起來,烏家也沒辦法敷衍,隻得讓步,允他們帶人上山查看。這三家反應極快,昆侖那邊的反應亦不慢,隻是昆侖山上不是一家勢力,而是當今天下僅剩的幾個修者門派,門派之間角力之下慢了三大家族一步,稍遲滯幾日便也紛紛派遣弟子來懸劍山脈察看。
之後,世俗界的武者勢力也費盡心思獲得上山一觀。這武道勢力據說是當年末法之劫過後,修真界紛紛尋找出路,有一些修者另辟蹊徑,想以武證道,憑一己之力破開天地桎梏,破碎虛空。故立此武道,稱武者。修者觀凡世人間自是睥睨作態,對這武者也是百般貶低,不屑與之為伍,隻是,當今世界卻是武者當道,修者勢微,縱使烏家有四大隱世家族之名,山下的幾大武者勢力聯合起來,烏家主家也是要忌憚幾分的,莫說留守懸劍山脈的隻是烏家一支脈。是以,繼修者之後,武者也陸續上了懸劍山脈。祭劍台及其附近的山峰便是這樣迎來一番又一番新的搜刮,導致附近幾座山峰也受到了極大影響。一時,草木伏,飛鳥遁,倒是人越來越多,風波不斷,如此,從六月盛夏到九月入秋,草木凋零之際,這山上的人行跡才漸稀,而外邊風聲卻越傳越盛,甚囂塵上,人心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