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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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院門前停下,宜妃沒說什麼便下了馬車
白焰臉色是說不出的陰沉,腦中迅速回想在瓊樓時的一切。宜妃反應就太過不尋常!仔細回想當時情景,他聽到人站立,便出聲喝問,她的反應還一切如常,彈琴絲毫未受到影響,還有此渾然忘我。可那個男人剛說完一句話,她的琴弦就斷了。都說心隨意動,若非男子的聲音讓她震驚,琴弦又如何突然斷裂?
男子送藥進來,她便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他當時猝不及防,陶醉在了她一反常態的親昵中,滿心喜悅。男子走後,她就開始哭。當時不察,這會兒細細失誤,她的反應很明顯的不對
第一次被他抓來時,她都沒有表現出懼意。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因為手上這一點小傷就哭的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
握了握拳,白焰緊抿薄唇。他還真是傻的像個白癡,竟會以為她哭是因為她手上的那點傷。哭過後,他知道她覺得尷尬,便想讓她安靜一會。他隨手把瓷瓶放在了琴幾上,若不是在馬車上,藥瓶從她袖子裏掉出來,他早就忘了這瓶藥
即使她真喜歡那瓶子,又何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收起來?一瓶傷藥而已,他根本不在乎。可見的,讓她覺得需要掩人耳目的不是因為那瓶藥,而在於因為贈藥的人。至此,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她絕對認得那個男人。
宜妃又在發呆了,一個坐在空曠的湖畔,多久了呢?隻覺得身體有些僵硬。怔怔的看著結冰的湖水,似在黑夜中等待著什麼,心裏如打翻五味瓶,滋味難明
湖水到底有多深呢?如此寬廣的湖水有多少顆水珠?湖水是原本就這樣,還是日積月累的呢?
這真是一個好的歸屬地,如果哪天她真的已經完全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這裏,將會是個好的選擇
寒風吹過,宜妃不禁縮了縮身子
突然間,隻覺身子溫暖許多。宜妃迷茫的往肩上一看,是一件灰色的披風。抬眸,頓時愣怔
福全依舊露著他慣有的、溫暖的微笑“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裏發呆?”說著,給宜妃整理一下身上的披風,十分心疼又寵溺的看著宜妃“天氣多冷啊,湖邊風大,著涼了怎麼辦?”
宜妃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覺得心頭暖暖的,就如身上被披上的披風一樣,突然感到沒那麼冷了
“你竟敢跟蹤我”
看著宜妃氣呼呼的小模樣,福全一陣心疼“鳳兒,你以為這樣就是堅強了麼”
“想哭就哭,幹嘛要忍著呢?”
“我為什麼要哭?”雖然這樣說著,可眼淚卻止不住的掉落
鳳兒,在我麵前你不需要堅強
低歎一聲“我們回去吧”
孤單單一個人走在街頭,心中說不出孤寂失落。長歎口氣,放開步伐正打算朝皇宮的方向而去,深邃的眼睛卻撲捉到了一抹自己很熟悉的身影
康熙渾身一震,心髒似乎被什麼敲中一般幾乎停了心跳。很難說現在是什麼心情
蒼茫天地之間一片的銀白,不遠處就看到兩道身影在漫天的飛雪中緩緩的向前
心中莫名的燃了一簇怒火,雙手一根根手指擰緊。康熙隻覺得自己心中生出無法形容的落寞,他腦一片空白,卻隻覺自己必須上前。
宜妃和福全走的很慢,肅穆天地之間,他們以為隻有他們兩人,卻不曾防備,會有人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二哥,一別多年,別來無恙啊”
那樣岑冷的聲音,幾乎將漫天的雪都凍住,宜妃和福全的腳步同時停下
福全緩緩的轉過身來,宜妃卻是一動不動,就算是隔了兩年的光陰,就算是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就算是他高高矗立在雲端,就算是她卑賤如同地上的汙泥,就算曾經是相敬如冰的夫妻而現在是不願再見的路人,就算是,此刻。。。。
他忽然以那樣驕傲的姿態,毫無後悔的站在離她不到幾步遠的距離外,她也幾乎是立刻就辨出了那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聲音
“三弟,你大駕光臨,怎麼不早一點知會我一聲?”
“二哥,你倒是給了朕一個不小的驚喜呢”康熙語調散漫,卻在字裏行間充斥著明顯的挑釁,他沒看福全,目光一直盯著背對著自己的宜妃,心裏忍不住的盤旋,她會怎樣麵對自己,用什麼樣一副姿態?
“這還不是要多謝三弟的成全?”說著,福全伸手摟了宜妃,他的力氣極大,宜妃被他緊緊的鎖在懷中動彈不得“若不是三弟放手,二哥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如願以償?”
“如願以償?難道二哥已經抱得美人歸?”康熙長眉不自禁的微皺,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無法控製的捏緊了手心,黑瞳中的墨色光芒氤氳著籠上了福全懷中的宜妃。。。。
“朕還一點兒都沒冤枉你啊,真是下賤的女人”心底糾纏的讓康熙煩躁的抓狂的情緒,像是有著一團火,在他的胸膛裏烈烈燃燒,燒的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語言和表情!在那下賤兩個字脫口的瞬間,他心底就湧上了大片的後悔
原本覆在宜妃肩上的手掌敏銳的感覺到她身體的輕顫,福全倏然的抬頭,眸光中那岑厲而又陰鷲的目光毫不客氣的投向康熙,唇角微微下沉,正欲開口
“黃三爺”宜妃忽然輕輕開口,她緩緩抬起頭來,漫天飛揚的大雪之中,她離他的距離不足十步,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
呼嘯的一陣寒風卷起天空地上的雪花,宜妃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而他,亦是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比起以前那個沉靜理智的宜妃,比起以前那個倔強堅強的宜妃,麵前這個女人好像有什麼地方變了,卻又像是哪裏都沒變
雪花拍打在臉上,康熙卻覺不出冷,眼睫上落了雪遮擋了視線,他卻是眨都不眨眼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宜妃深吸一口氣,冷風瑟瑟吹來,她站在那裏雙腳都已經麻木了,眼眶最深處似有酸灼的感覺而來,到最後,卻隻是微微一笑“所以,請您以後,不要當著我的麵說出那些汙穢的話,與人尊重,才會讓別人尊重,您說是嗎?”
康熙一時語結,竟是呆立在那裏
宜妃說完,轉身就走。呼嘯而過的寒風將積雪卷的漫天,那一道瘦弱的身影漸漸的融化在蒼茫大地之間,終是,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