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嶽成盜皮迎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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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城門忽聞身後馬踏之聲猶如雨下,引欽轉身隻見一少年縱馬而來,於引欽麵前停下,翻身下馬。隻看這少年,一身金紅束袖衣袍,足蹬黑色皮靴。鮮衣怒馬少年,皎如玉樹淩風前。
少年未束冠也沒有插簪隻係一條發帶,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滿頭黑發相互飄飛,顯得頗為輕盈。最引人駐目的仍是他的相貌。此人生的麵如美瓷長眉微挑眸中如有星辰流雲雙睫似羽。整個人似斑駁美景驚豔了山河人間神明爽俊。隻是他的相貌卻極具攻擊力,猶如寶劍華則華美,利也則利。
與他對視片刻引欽主動移開目光,隻聽少年道:“哥哥可是去月城觀?”
引欽點頭這少年許是同行,笑道:“正是,這月城觀如今有人打理?”
“是,哥哥應當許久沒來過了。”他聲音清冽極是好聽。
是有許久沒來此處這些年間引欽四處流離並未在何處駐足太久,唯這月城觀來過多回:“許多年沒來了。”
少年牽馬走在引欽身側,引欽這方發覺自己也算身姿修長,這看似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卻比自己高上一頭。少年笑道:“月城觀中有一棵金紅銀杏經年不敗,哥哥可知為何?”
這少年一口一個哥哥,讓引欽覺得親近許多:“千多年了,許是棵神樹。”
“是嗎?它隻是一棵不起眼的凡樹應當早就枯死。不過當年九洲夜王曾靠在它身上小憩,當時正值葉黃,從那後便一直如此。”
引欽不記得了,當年自己靠著它小憩過?引欽:“那是神樹照拂夜王。”
“是被神者照拂,九洲王是最好的王,也是最好的神。”少年說來一副驕傲自得。
引欽來了興致他從未聽過如此誇讚,再者此事已過上千年,身旁這少年不過十七八:“為何你會知曉這些老事?九洲王是被自己子民推翻被逼自殺。若是好人為何會淪落至此,若是好神又為何沒有信徒甚至被稱為禍厄之神。”說起此事引欽臉上並沒有過往淒涼,她的笑容反令人覺著如沐春風。
少年噗笑一聲:“哥哥想錯了,為何眾多者對,寡者錯?。”
引欽不想過多談論此事又笑道:“你可知此處為何稱為月城?”
“哥哥想說,淩文君灑血救月?那可並非如此淩文君那血可不是為了驅遮月黑沼。他卻是因來不及跑被黑沼重傷,驅魔的是月城觀的道長,隻是後人隻記得淩文君。如今淩文君後背還有黑沼毒氣。”
引欽聽得輕笑一聲,這是秘事仙都知者尚少。“你為何知曉此事。”
少年又笑道:“我知道許多,隻要哥哥問我必然都知道。”
引欽心中毫無嘲笑隻覺這少年非凡:“那你可知匪絕?”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引欽以為他不知,少年道:“哥哥想知道匪絕什麼?”
引欽想了一下自己想知道什麼呢?笑道:“仙都眾人對匪絕避諱極深可是為何?”
少年神態自若道:“他們贏不了匪絕,武力不夠計謀來湊,奈何一次比一次輸的慘。眾神失了麵子便繞著匪絕走。”
這倒是很符合仙都諸神作風,他們向來如此:“那匪絕又做過什麼惡事?”
“惡事?如果殺的惡人也算惡,那便有許多。哥哥認為呢?”少年側目看著引欽等他回答。
引欽道:“如此自不算惡,這是善。魔雖魔卻善惡有分。”
少年像是聽到極大的讚譽道:“哥哥評價頗高。哥哥覺得匪絕當是什麼模樣?”
引欽曾有翻過卷軸不見有其記載,其中隻記錄凡金鶴所往便是禍隨行所想。那金鶴倒是被畫的栩栩如生。又想起那晚伸出的手,猶如玉脂修若梅骨,引欽道:“我倒覺得他當是個如你一般的爽俊少年。”
“哥哥是在說我好看?”
這少年一副恣意不羈的模樣令引欽生出幾分羨慕:“自是好看的。那你可知匪絕身在何處?”
少年忽一抬手指著緩緩落在山樹上的金鶴:“在這裏。”
果然是一隻金鶴,展開雙翅金光閃動,若是凡人見到怕以為神鳥入世。
少年道:“那便是匪絕的靈識。”說完金鶴便振翅飛走。
引欽笑著抬起左手笑問少年:“那這可有解?”此時的金紅鶴紋像是從肌膚中生長出一般,烙在他的手腕上。大咧咧的向人告知他引欽便是是匪絕的目標。
豈料少年握住他的手腕,低頭靠近引欽:“哥哥以為這是禍紋?哥哥想錯了這是係命紋。若有這紋是哥哥受傷那必定會讓匪絕一同分擔。而匪絕受傷卻不會影響哥哥分毫。”
引欽急忙抽回手,手腕滾燙連心也生出異樣,他隻得移開目光遙看山樹:“多謝告知。不知朋友為何至此。”月城觀多年來隻是個空觀殘破不堪,有人前去真是奇怪。
“我被兄長厭惡,遂被趕出家門,便隻得四處遊曆。”無論說什麼,少年都帶著笑意,卻又有一中與生俱來疏離感。
引欽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道:“想必你兄長一時誤解。”
少年語氣有些急似是追問一般:“噢?真是如此?”
“不知公子作何稱呼。”
“喚我遇鯉便是。哥哥覺得我兄長不厭惡我?那為何不來尋我。”
引欽低下眼睫這兩字頗為熟悉,幾百年前似乎有一友人也喚此名。不做多想他回答少年方才的話:“或許你哥哥有悔恨呢?”這少年問得咄咄逼人,引欽隻感一陣心虛,甚至不知自己為何心虛。
少年笑道:“哥哥厭惡我,因為我是禍害。”他的語氣分明很輕鬆,卻似有千斤壓在引欽胸口喘不過氣。
見引欽麵色不好少年急忙道:“哥哥呢如何稱呼?”
“引欽。”
便此二人一路無話,行到月城觀時並非如引欽想象中雜草叢生。此處中當真有人治理,不似從前雜亂無章。隻是觀中卻沒有道人。觀前的銀杏樹伸展枝椏彌蓋整個山觀葉落一片。從前這不過是普通樹木,如今當真成了神木。
二人駐足於山觀前,引欽躬身一拜。一片銀杏正好落到引欽肩頭。
“我若是那肩頭銀杏,此生便也值了。”少年聲音上揚,顯得有幾分挑動。
隻是話未完引欽已伸手扶落,銀杏便摔在的他身後。時常帶笑的少年頃刻笑不出:“哥哥討厭我?”
引欽不知所然轉身道:“遇鯉為何出此言。”
少年俊美的臉上少了不羈的笑容,更令他意外的是,少年微紅的眼睛。隻覺下一刻就要哭出來。引欽急忙伸出手像是哄一隻小貓一般摸著他的頭:“當然沒有。”這樣的少年當真會有人厭惡?
少年握住引欽的手專瞬間變臉。引欽隻覺得孩子就是好哄。二人進入殿中,此處供奉的神明並非仙都哪位神者,卻是甚少有人記得的創世古神。神像旁是一尊白玉武神這是引欽的神像從前是沒有的。
引欽直言心中所猜:“遇鯉,這是你的道觀?”
“是。”
引欽沉默不言,臉上血色一點點變得冰涼。此事此人當真如他猜想一般。少年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正要上前一步,引欽卻連連退出殿內:“匪絕!”
“哥哥還是討厭我。”少年的聲音低沉了許多,神采也不似方才。
引欽尚未站穩便往外跑,封印了神力與凡人差異不大。少年轉身便出現在他麵前如他麵色同樣冰冷:“哥哥為何要走?若是不願當我是遇鯉,你當我是誰都行。”
引欽沒有動作,匪絕果然是來取命的。引欽道:“也罷這條命便索去吧,昔日種種也當還清。”
匪絕忽然往他麵前一跪:“為何?我從不恨你,就算神識被你打得七零八落五感盡失我也未曾恨你。你不是說魔雖魔卻善惡有分?你終究是在騙我不成?”果然自己出現的還是太早了。
匪絕的原身與引欽一樣是創世古神的神識,兩分為魔一分為神。當年三分神識為一體,為混沌初開征戰無數,後世間安穩神族議論紛紛。諸神貪圖神識的力量又畏懼神識。那時魔識尚未覺醒引欽便將魔識分離出去。魔識醒來便要誅殺仙都,引欽不得不將他打散落入世間。雖知不會死卻要多年方能恢複。卻不想來的如此之快。
引欽聲音冰冷金眸黯淡,他道:“我厭惡自己,愧對於你。我才是瘋魔的那個!”惡人是被稱為神的那一個,而魔從未作惡。為神者殺過神殺過魔殺過人,因為自私殺過最親的人。手上沾著最肮髒的血液。他等了好多年終於等到匪絕,那便將命一道還給他。
匪絕仍舊跪在地上,仰視引欽。眼淚落在紅衣上濕了一片,他抬起手想靠近引欽卻被一下躲開:“哥哥分明說沒有討厭我的。”
少年猶如被神拋棄的信徒,絕望得伸出手帶著被觸碰的渴求。卻遲遲沒有等來。
“我從不厭惡你,本是我欠你的。今日一並還清也好。”話音一落,引欽眉間金砂已滲出血來。心結的解開,帶來前所未有的痛快淋漓。畢竟這份悔恨如跗骨之蛆糾纏痛苦了上千年。悔恨是最大的嚴懲,無論對方是神是魔還是人。
匪絕上前一步卻攔不住,刹那之間引欽便自毀神識。匪絕覺得好笑,寧願重傷自己假死百年也要離開,究竟是何等的厭棄。
匪絕雙目流血,猶覺筋骨寸斷。係命紋當真是將引欽一半的傷轉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