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裏，小玲去公司對賬，我按部就班的邊玩遊戲邊等她回來。
    快九點的時候，七月居然上線了，而且立刻發了一條消息給我：[在不在？]
    我敲動鍵盤：[活著。]
    [嗬嗬，昨天和你說的那些話有沒有嚇到你啊？]
    [沒有。]
    [你不信？你不信有鬼，還是不信我有陰陽眼？]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我不信你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我明白了，你是想找借口和我視頻對吧？]
    我敲動鍵盤發了一個呲牙的表情。
    [你等一下。]過了一會兒，她發來一條消息[別說我不提醒你，你千萬不要被我的眼睛嚇到哦。]
    我敲動鍵盤發了一個Ok的表情。
    [嗬嗬，那好，你發請求吧。]
    我點擊視頻請求，盯著即將出現的視頻。
    徐林留下的電腦配置並不高，網速也有問題，在等待視頻聯通的時間裏，我莫名的想起一個故事。說有一個男生搭公車回家，車上一個美女把他的魂都快勾去了。美女下車他也情不自禁的下車，跟著拐進一條巷子，直到她走進一個大院內的一間房子裏。他不敢冒昧敲門也不舍得走，就趴在門的鑰匙孔那往裏瞧，可除了一片紅光之外什麼也沒看到。看到大院門口坐著一個老頭，他上前打探美女的事。老頭說那女人上個月已經出車禍死了，長得美是美，可惜卻長了一雙紅眼睛，怪得很呐！
    這個故事如果不仔細回味是根本不能理解的，當你終於知道了它的恐怖之處，一定會從內心深處湧上一股冰涼無比的寒意。
    視頻終於接通，視線直接被一雙紅色的眼睛吸引。
    七月竟真的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還沒等我從驚詫中恢複過來，她忽然像瘋子一樣睜著紅色的眼睛，在屏幕裏對我歇斯底裏的尖叫，“跑，快跑，它在你後麵！！”
    視頻突然中止，七月的ID也突然下線，一切像是閃電劃過天際轉眼即逝。
    我剛剛有些冷靜下來，猜想七月應該是戴了一雙紅色的美瞳對我惡作劇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尖叫，嚇得我差點跳了起來。
    那是小玲的聲音，比昨晚的分貝還高。
    我像昨天一樣，跑下樓拿起今天剛磨的菜刀衝出去。
    和昨天一樣，小玲又被草叢裏那雙綠眼睛嚇到，我的刀法也沒有進步，和昨天一樣依然是落在草叢外麵，然後還是和昨天一樣，一隻比犀利哥還寒顫的流浪貓從草叢裏鑽出，沿著道路跑掉。
    我無可奈何地去撿起菜刀準備返回，看見小玲的眼睛仍然警惕地在草叢裏搜尋。
    她還在找什麼？她究竟還看到了什麼？
    看她有些神經兮兮，我很難過，隱約發現她變得有些不正常了。看到她變成這樣，我忽然很鬱悶，很煩躁，大吼一聲，衝進草叢揮刀亂砍亂剁。我沒有瘋，我隻是想證明草叢裏什麼都沒有。
    “你看清楚了，這裏麵什麼都沒有。”我氣喘籲籲的說。
    她卻突然驚恐的看著我，不對，應該是看著我的身後，像七月一樣猙獰著臉，發瘋般的尖叫：“快跑！蕭揚，你快跑啊……別回頭，它在你後麵，跑，快跑啊……”
    她的肢體動作十分誇張，急切到手舞足蹈。
    恐懼感瞬間將我吞噬，我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就開始跑，以百米衝刺的速我拉著小玲跑進院子，跑進客廳，跑到客廳時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也許是因為太緊張，緊張到忘了疼痛，不管不顧的爬起來拉著小玲跑上樓梯，跑進臥室一連抽了五六根煙，情緒才穩定下來。可小玲還在不停的顫抖。
    很久之後，她才對我講訴今晚下班回來，一到院子門口就感覺被人窺視。她看到草叢裏有一雙發著綠光的眼睛，以為還是昨天的那隻黑貓，想撿塊石頭扔到草叢裏把它嚇走，可就在她彎腰撿石頭的一瞬間，忽然發現離那雙綠眼睛不遠的草叢深處，居然還隱藏著另外一雙眼睛。後來我出來了，那雙眼睛就不見了。
    “我看你是眼花了吧，怎麼又多出一雙眼睛？”
    “真的，我看得很清楚，那雙很像人的眼睛。”
    我歎了一口氣，問她：“你剛剛為什麼叫我跑？”
    小玲愣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說：“跑？我什麼時候叫你跑了？我沒有讓你跑啊。”
    “不是吧，剛發生不久的事情，你這麼快就忘了？”我難以置信她連剛剛發生的事都忘了。
    “我看是你忘了剛才做過什麼才對。”小玲反駁。
    “我忘了？我忘了什麼？”
    “你忘了你撿起菜刀站在草叢外邊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我麼？你知道你的眼神有多凶狠麼？”小玲楚楚可憐地說。
    “我哪裏是對你凶，我是因為你老是盯著草叢疑神疑鬼才跑進草叢砍草，隻是證明給你看，草叢裏什麼都沒有。”我說。
    小玲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我，委屈地說：“你哪裏是跑到草叢裏砍草，你是直接舉著刀跑過來砍我啊。”
    突然像是有一隻鋒利的爪子硬生生穿破我的胸膛，生狠地捏住了我的心髒。壓抑，破碎，錯愕！我注視著小玲的眼睛，多希望她是在開玩笑，可是她很堅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然後呢？”
    “然後我就開始叫，一邊叫，一邊往院子裏麵跑，可是你就像瘋子一樣在後麵追，我從來沒見過你那麼恐怖的樣子。”小玲抖的越來越凶，心有餘悸的接著說：“跑到客廳時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當時就在我身後舉著刀，那一下我以為死定了，沒想到……沒想到你又莫名其妙的伸出手，攥著我往樓上跑。”
    我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為什麼小玲說我沒進過草叢？難道今晚發生的事情裏，我們兩個當中有一個出現了幻覺？對，我們兩個一定有一個出現了幻覺，否則同一件事情不存在兩種過程。
    我記得衝進草叢砍斷砍倒了一大片草，隻要去看看就知道，如果有草被割斷的痕跡，那就是她出現了幻覺，如果沒有，則是我出現了幻覺。
    本想著立刻去看看，可不知為什麼，心裏總莫名懼怕，想了想還是明天天亮下去一看究竟。
    熄燈後，我久久不能睡去，腦子裏一片混亂的景象。
    紅眼睛的七月、恐懼的小玲、手持菜刀的自己、很多畫麵很多聲音在耳邊響起，像鋸一樣切割著我的腦神經。
    畫麵一幕幕飛快地經過腦海，我竟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今天發生的事情，有某個地方很不正常，那些淩亂的畫麵裏好像遺漏了什麼，可一下又想不出究竟哪裏不對勁，遺漏的是什麼。
    突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猛的震動起來，小玲也被驚的睜開了眼睛。
    來電號碼竟然是幾天前發短信給小玲的那組變態號碼。
    我記得前幾天這個號碼給小玲手機發短信時，說過就算接了電話我也聽不見對方聲音，可這次對方為什麼又會主動打電話過來？而且是打給我的？
    我接起電話耳朵剛靠近手機，裏麵傳來一聲尖叫，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扔了，小玲一把抱住了我。
    強忍著耳膜被刺痛的感覺，我繼續聽著裏麵的內容。
    那聲尖叫之後手機裏就是一片雜亂的聲音，有陰森可怖的詭笑，有冰冷憂怨的哭泣，有慢慢打開的門發出吱吱的聲響，有人在奔跑中急促的喘息，還有滋啦滋啦的電波聲，緊接著傳來一段伴著恐怖背景音樂，鬼聲鬼氣的讀白，“地獄之門已經打開，無數個惡魔從地獄之門裏逃出，誰開啟了地獄之門，誰將受到來自地獄的懲罰，惡魔正向你一步步逼近。”
    我笑了，從恐怖的背景音樂聲響起我就笑了。
    實在太熟悉了，那段背景音樂竟然是我看過的日式恐怖片《鬼來電》裏的鈴聲。
    鬼需要用電影的音樂做背景來做恐怖效果嗎？
    我解釋給小玲聽，她也覺得有道理，側過身繼續睡，嘴裏卻好像一直低低地嘀咕著什麼，我豎起耳朵仔細去聽她在說什麼，卻發現她居然已經在打呼，很能讓人入睡的呼嚕。
    我朦朦朧朧要睡著，“噼叭”一聲，窗外突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閃電，緊接著雷聲轟鳴。
    第一聲雷鳴剛落，我猛地驚醒，從床上一躍而起，鞋也沒穿就衝下樓。
    我要去草叢。要是讓暴雨和狂風肆虐一晚，那堆草叢被我破壞過的痕跡也許就分辨不出來了，也就不能證明究竟是小玲還是我出現了幻覺，所以我要趕在暴雨來臨之前去看個清楚。
    閃電和雷鳴像在歡迎即將來臨的暴雨一樣，激烈的交織著，天地忽明忽暗，格外陰鬱。
    突然，一陣清晰的鈴聲響起。
    鈴聲來自花圃，種著竹子的花圃。
    竹子種的本來就稀，輕易就看見泥地裏有一部屏幕正在發光的手機，我鼓起勇氣走過去撿那部手機，手剛握著手機，一隻冰冷的爪子突然破土而出抓住我的手腕，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大片的泥土向上翻湧，一個被埋在地裏、披頭散發的人如僵屍般坐起來，用一雙血紅的眼睛邪惡的瞪著我。
    大片的蛆蟲從它的嘴裏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