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鋒回到辦公室，將U盤插入電腦。
    視頻是電信工人截取下來的，一展開直接就是江慧進入浴室的畫麵。雖然是夜間，但視頻依然很高清，隻是昏黃的燈光讓浴室裏看上去有些陰森。
    江慧走進一個洗澡間，從暗格裏拉出一些塑料袋，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她彎腰去撿的同時，視頻裏突然又出現了一個人，一個一襲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女人手上有把解剖刀！
    “女人？”程鋒瞬間瞪大了眼睛。
    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背對著鏡頭，一開始是悄悄地往裏走，但是越接近江慧就走得越快，最後幾乎是奔跑。
    視頻裏，江慧剛回過頭，白色連衣裙的女人一刀刺進了她的脖子，馬上又抓著她的頭發，彎著腰圍著她轉了一圈，刺進脖子裏的解剖刀也轉了一圈，腦袋就被割了下來。
    刀法幹淨利落，速度也快，腦袋割下來停了片刻，血才激噴而出，像花灑一樣灑得到處都是。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將江慧的腦袋和那張學生證一起放進了暗格，開始衝洗她有可能留下來的足跡，然後轉身離開。
    這一轉身，程鋒徹底震驚！
    華淑琴！
    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竟然是華淑琴！
    華淑琴走出浴室，視頻結束。
    程鋒坐在電腦前逼自己冷靜，過了一會兒，他拔掉U盤，起身快步的出門，去往口供房，連帶來的兩份飯都忘了拿。
    進入口供房，他並沒有直接打斷小古和周城健的一問一答，聽了一會兒，才插話進來，對周城健說：“其實我不想拆穿你，我甚至比你更希望凶手是你，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沒有人比你來承擔責任更適合，如果有，那都是你造得孽。”
    小古愣住了。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周城健不自然的笑著。
    程鋒也不願多說話，直接揚了揚手中的U盤，說：“前幾天你們學校網絡有問題，一個電信工去維修，順便在女生浴室安裝了一個微型探頭，他剛剛主動來投案，給了我這個。”
    小古這下懂了，但還是有些莫名奇妙。
    周城健卻連坐都坐不住了，渾身都在顫抖，望著程鋒，一臉的焦慮，一臉的乞求，一臉的無助。
    程鋒有些於心不忍的轉過頭去，背著周城健，聲音沙啞而低沉地說：“你去解剖室的時候，她偷偷跟在你後麵。她很愛你，她也很理解你，所以看到你對女屍發泄，她沒有打斷你，而是悄悄回到解剖室，輕聲哭泣，這才是石佛聽到哭聲的真正來源。後來房雷進去了，她感覺他對你造成了威脅，拿著解剖刀跟在後麵，趁他不注意將他殺害。從那一刻開始真正有了殺人快感的是她，十年無性的壓抑生活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宣泄的途徑，她上癮了。她沒有參與案子，是聽你說了一些案情才想到借石佛說得靈異氛圍殺人，但她沒聽得很明白，所以弄錯了秩序。如果你是凶手，一定很清楚第二個對紅衣女屍不敬的學生是於京平，第三個才是江慧。你當然知道江慧是她殺的，但是你因為心裏麵對她的愧疚，沒有阻止她接下來去殺吳軍。事實上，從江慧死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做好了準備替她頂罪。你前不久在公寓裏說得那些話，有很多其實是在暗示她不要認罪，也不要再殺人，提醒她去心理康複中心接受強製治療，還祝福她早日康複，重新麵對新的生活。我看得出你是發自肺腑的，你也很愛她，如果沒有十年前那個夜晚發生的事，你們一定會很幸福，至少，不會有這麼多人因你而死。”
    “我是一步錯，步步錯啊。”
    周城健大吼起來，撕心裂肺的跺著腳，還沒哭幾聲，突然發病，像抽風了一樣抽搐，不受控製的從椅子上摔倒在地，身體開始彎曲蜷縮，一臉死灰，然後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類似病房的房間。
    幾個和他穿著同樣衣服的人正在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悄悄地說話，聲音很低，像是怕吵醒他，但是在他們幹皺枯黃的臉上，他看到了對生命的渴望，和陽光般的笑容。
    他問這是什麼地方，其中有一個女人告訴她，這裏是南江市艾滋病治療中心。
    他立刻明白是程鋒讓人把他送到了這裏。
    可是一想到妻子，他又開始焦慮。
    那個剛和她說話的女人，看到他一臉不安，放下手上的活走過來微笑著說：“別擔心，我們都和你一樣是病患，這裏麵沒有人會歧視你，你也不用擔心病情，隻要樂觀一點，再配合治療，我們都會活得很久的！”
    女人說得很真誠，笑得很真切。
    周城健心裏隻想著妻子現在處境，怎麼樂觀的起來，但是麵前這個女人的一片好意，他是心領的，並以笑容回報。
    “如果感覺身體還好，醒了就起來活動活動，中心很大，你可以去走走。”那個女人說。
    “謝謝。”周城健說。
    這時，門外傳來呼喚聲：“楊細鳳，陳警官又來看你了。”
    “哎，好的。”周城健麵前的女人衝著外麵答應了一聲，就飛快得跑出了門。
    楊細鳳？
    這個女人就是十年前那個身材玲瓏，妖豔絕倫的楊細鳳？
    周城健一下子翻下床，帶著恨意，穿起鞋追了出去。
    可他體力明顯不夠，跑了兩步就開始喘，對地形也不熟，他向人打聽，終於知道了探視區在哪裏。
    離探視區域不遠，他看見一個男人正和楊細鳳邊走邊聊，引著楊細鳳往更遠的探視區域慢慢走去。
    他剛想過去，卻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程鋒。
    “你要幹什麼？”
    “我要掐死她。”
    “憑什麼掐死她？”
    “要不是她當年誘惑我，我怎麼會成現在這樣？”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年控製住了欲望，就不會有今天？”程鋒望著不遠處的楊細鳳，淡淡地說：“你真的應該好好反思自己有沒有錯，如果有，你又怎麼能遷怒別人。”
    周城健思考了一會兒，長長歎息一聲，苦笑著說：“沒錯，我的確沒資格怪她，是我的欲望作祟，是我咎由自取。”
    程鋒拍了拍周城健的肩，微笑著說：“你還要學會接受和放下，學會好好的在這裏生活下去。”
    “是不是我妻子出了什麼事？”周城健仿佛預料到什麼。
    “她自殺了。”
    周城健想要發作，卻奇怪的控製住了，喃喃地說：“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必然的結果在提心吊膽的等待中來臨，人會變得更坦然，更容易接受，甚至是完全解脫。
    絕望到了最後，竟是順其自然。
    今天依舊是個晴天，清晨的陽光很溫暖。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輕盈地扇著翅膀從他們身旁飛過，飛向楊細鳳。
    楊細鳳忽然駐足不前，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
    陳小希在前方微笑著流淚，慢慢的，又飛快的奔向楊細鳳。
    楊細鳳雙手不停的摩擦著褲邊，像是擔心什麼，但最後還是含著熱淚，含著微笑敞開雙臂，讓陳小希鑽進了她的懷抱。
    那隻蝴蝶圍著她們，不停的繞。
    （全文完）

    作者閑話：

    這個故事完結了，不知道大家看了以後覺得怎樣？
    人總是有感情的，假如你真正從頭看到了尾，請不吝賜教你的想法與對本書的褒貶。
    借此機會，希望大家抽空去看看我另外一部短篇小說《我的恐怖故事》。有興趣的兄弟，可以加我微信：369498124，聊聊作品，聊聊家常，聊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