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熔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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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峰、許玥被立案起訴,法律終將給他們以應有的懲罰。
景然尋了個空,把行李搬到了警局分配的公寓裏。雖說江日朗家大業大,不缺他住的一間房,但是他不好意思總是麻煩別人。既然決定在海城市落腳,還是有自己的居所會比較方便。
所幸他的行李不多,一個行李箱,他一人推拉著便來到公寓裏。正想掏鑰匙開門呢,就聽見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音。
“喲,小景啊,這麼巧,你也住這兒啊!”
景然隻感覺頭皮一緊,轉過身去,果不其然,看見徐木白滿臉堆笑地努力裝出一副欸這麼巧,你也住這裏,我們好有緣啊的殷切樣兒。景然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會過得很熱鬧。
景然不討厭徐木白,甚至還有點羨慕。徐木白工作能力自然沒的說,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景然看得出來一投入到工作中,徐木白就會褪去身上的那股子吊兒郎當的樣兒,變得專業又可靠。而且徐木白交友廣泛,人緣好,領導能力更是一流,能進刑偵一科的有哪個是泛泛之輩,但是卻一個兩個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
“大慶那小子要結婚搬出去了,這間房就空出來了,我昨天還琢磨著誰會住進來,沒想到今天你就來了,這不是巧了麼!”徐木白見到景然半天不說話,連忙打哈哈道。
“可我怎麼聽大慶說,是徐組長你著急把他趕出來的。”景然來之前,大慶就跟他哭訴過徐木白這個忘恩負義的,有了新人忘舊人,把他從家裏趕出去了。大慶還扭捏作態的祝他和徐木白早日同居愉快、百年好合,不用太在意他這個前任。如果大慶不是一臉偷笑又看戲的表情,他就真信了。
“我冤枉啊,大慶那小子淨瞎說!”徐木白就差來個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的否認三連了。“小景一路上辛苦了,快看看警局的公寓合不合你意。”
說完,徐木白便自然而然地掏出了鑰匙,替景然開了門。
等一下,徐木白為什麼會有景然房門的鑰匙?
“徐組長,你不解釋一下嗎?”景然盯著徐木白手中的鑰匙,努了努嘴。
“你說這個,大慶留下來的。你看你一個人漂洋過海來到海城,又沒親沒故的,有我在也好有個照應不是。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就叫上我,我不嫌麻煩!”手裏的鑰匙是徐木白私心,偷偷拿去配的。他想方設法讓景然住到了自己對門,雖然離得近,但他還是不放心。景然在這裏無依無靠的,人性子又冷,雖然自己說了千百回讓他有事就找自己,但真要遇上個什麼事,他也不見得會主動來麻煩自己,要不是自己死乞白賴地纏著他,估計也不會跟自己過多接觸,所以幹脆,配把他家裏的鑰匙,有空多走動走動。要是自己有套大一點的房,何至於想自己破腦袋偷偷配鑰匙,看來買間大房子,是該提上議程了。
知道徐木白的好意,景然也就沒再說什麼,任由他領著自己進了屋。
一居室的房子不太大,但是五髒俱全。房間很幹淨,看得出是事先打掃過的。
“你打掃的?”景然問徐木白。
“小景好眼力,大慶那小子,把房子霍霍成什麼樣了,我怎麼好意思讓你住進來,就動手掃了掃,不費什麼功夫。”話雖說的瀟灑,但隻有徐木白知道,大慶那小子是真把這裏當豬圈了,為了把房間清理幹淨,自己的腰可現在都還隱隱作痛呢。
“謝謝!”景然覺得自己給徐木白添麻煩了,很過意不去。
“小景你看我這麼能幹,是不是感動到想要以身相許,那哥哥可以勉為其難收了你。”
又來了,徐木白這人果然不能跟他正經交流,景然如是想。
幫著景然整點完行李後,徐木白又拉著他去了趟超市,美名其曰補充點生活用品。
於是,超市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幅場景——
“小景小景,這個床上四件套好看,白色,襯你!”徐木白拿起一套床上用品,往購物車裏放。
“我不喜歡白色,謝謝。”景然禮貌地回絕。
“那就這一套,花花綠綠的,好看!”
景然看著東北大花襖同款被套,默默擺回了貨架上。
“小景小景,買件睡衣吧,別整天西裝三件套,太古板。”
西裝三件套是古板,但是誰會穿睡衣去上班,還是帶小豬佩奇圖案的。
“不了,我有。”
“那買這個按摩器啊,工作一天累個半死把他往身上一放,那感覺別提多酸爽。”
“謝謝,我還沒老,不需要!”
就這樣,一個往裏放,一個往外拿,逛完了一圈超市,徐木白回頭一看,得,購物車倒是裝滿了,不過淨是些麵包餅幹火腿腸。
“你平時就吃這個?你這日子過得也太清苦了。”徐木白扒拉了幾下購物車,口味還很執著,清一色原味,倒是不挑食,好養活。
景然不甚在意:“我覺得挺好的呀,中午在局裏吃,早餐晚飯就湊合一下。”
“那哪成啊!你是因為還沒發工資,擔心錢不夠用嗎?別擔心,哥哥有啊!”
徐木白聽完就不由分說拽著景然來到了生鮮區。
“誒,你不用給我拿豬肉、牛肉也不需要!”
“別裝那麼多蝦,用不著用不著!”
“魚也不要!”
“白菜放不久,容易壞!”
徐木白可管不了景然說了什麼,看見什麼好吃的全都稱上點,塞進框裏。
景然急了,徐隊長怎麼不聽勸啊。眼看徐木白還要給他殺上一隻雞,連忙擋住了他的手:“徐隊長,真不用了,你買的這些東西,我不會做。”
景然覺得有些難為情,臉紅紅地低下了頭。
“早猜到了,有我呢,我會做啊!”徐木白拍了拍景然的肩膀,“你看,你來海城這麼久,我也沒給你辦個接風宴,今晚我就親自為你下廚,就當是給你暖暖房了。”
結賬自然是徐木白付的錢,景然道了謝。看見徐木白用手機刷的帳,景然順帶感歎了一句祖國科技果然日新月異。
徐木白聽著景然老學究一般的口氣,樂了:“小景沒用過支付寶?”
“美國不興這個,我在美國都隻用現金或者刷卡。”
“沒想到啊,美國好山好水科技發達,這方麵還這麼落後呢,等回家了我教教你,你也好好體驗體驗咱祖國的先進技術!”徐木白想到接下來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國情差異和景然多多接觸,心裏就樂開了花。
出了超市,天已經黑了。徐木白自告奮勇地提起滿滿兩大袋的食材,景然兩手空空插著口袋,跟在邊上,亦步亦趨。景然覺得不太妥當,但徐木白堅持展現他的男性荷爾蒙的力量,也就隻好隨他去了。
“小景你看啊,我們現在都是對門鄰居,關係那麼密切了,你還總是徐隊長徐隊長的叫,太生分了。”這都一起工作多久了,景然還是畢恭畢敬地叫他隊長,徐木白很不滿意,他可不想以後天天住在一起還要聽對方冷冰冰的稱呼他。
“那……那怎麼才算合適?”徐木白年紀比自己小,景然覺得理應叫他小徐,但是他又是隊長,長得還顯老,那個“小”字就一直也沒叫出口。
“你覺得怎麼合適呢!”徐木白反問。
“小……老……小……木白?”猶猶豫豫了半天,一聲“木白”終於從嘴裏磕磕巴巴喊了出來。
軟軟的語調,讓徐木白覺得不枉費自己的一番苦心經營,那聲音飄在耳邊,說不出是怎樣一種曖昧,他真是要醉死在景然的輕聲細語裏了。
臨了,這頓暖房飯還是沒能吃成。
景然坐在超市附近的派出所裏,等著徐木白錄口供。
唉,徐木白錄個口供怎麼這麼久?
景然看看手上購物袋裏因為脫水時間太久已經翻了白眼的魚,徐木白再不出來,這魚就要不新鮮了啊,不新鮮就不好吃了,有點可惜。還有那塊豬小排,天氣那麼熱,就要捂臭了。景然扒拉著袋子,不由回想起剛才那一幕。
徐木白和景然拎著大包小包一路逛回去,正討論著魚是要清蒸還是水煮,排骨是紅燒還是糖醋比較好的時候,街角傳來了一陣叫罵聲。徐木白憑借著多年刑偵工作的經驗,知道一定出事了,帶著景然趕過去一看,果然,三個小混混正對一個瘦弱的外賣員拳打腳踢,邊踢便喊:“老子吃你幾盒外賣是給你麵子,你小子還敢找老子要錢,要錢是吧,我給你你也得有命花!”
景然剛想上去製止,徐木白卻把袋子往他手裏一放,說了句“哥給你露一手,乖乖等著。”就衝了過去。
徐木白大喊一聲:“警察,都不許動。”
小混混聞聲齊齊回頭,為首的那個滿眼不屑地嚷著:“喲,哪來的小子多管閑事,沒槍還冒充警察,兄弟們給我上!”
話音剛落,一頭白毛的小混混率先衝了上來,照著徐木白的腰間撞過去,徐木白一個側身躲過,雙臂一伸,鎖住他的脖子,再輕輕一絞,膝蓋一頂,白毛就飛撲到了地上哼哼起來。
身材壯碩的那個想要趁著徐木白不備出拳偷襲,哪想徐木白早有防備,化拳為掌,合攏雙掌箍住了來襲的拳頭,反手一拉,隻聽見“卡啦”一聲,壯碩的混混就倒在了地上,抱著脫了臼的胳膊疼得滿地打滾。
為首的混混一見情況不對,早就丟下兄弟,逃得無影無蹤。
徐木白上前扶起受傷的外賣員,告訴他沒事了,自己是警察。
外賣員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身材瘦弱,估計是嚇傻了,瑟縮地躲著,感謝的話也是含在嘴裏,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景然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沒什麼大礙,隻是有幾處擦破了皮,出了血。他掏出剛買的創可貼給外賣員貼上,叮囑他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要及時看醫生。
徐木白擔心逃走的小混混會再找外賣員麻煩,便告訴他如果再遇到混混挑釁滋事可以去警局刑偵一隊找他,他是警察,可以幫忙。外賣員連連點頭,不住地道謝。
徐木白用手銬銬住地上的兩個混混,要把他們扭送附近的派出所,景然隻能點頭跟上。徐木白眉飛色舞地詢問景然自己剛才的身手是否瀟灑,動作可算利落幹脆,景然也是難得失笑地誇獎道:“徐警官最威風了!”
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地離去,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個外賣員望著他們的目光變得幽深而熾熱。
徐木白錄完口供已經很晚了,一出來就看見景然乖巧地靠著牆坐著等他,但那眉頭緊鎖的樣兒,就差把“我不高興”寫在腦門上了。值班的警員經常和徐木白混在一塊兒玩,知道徐木白那點與眾不同的愛好,連忙湊到徐木白身前貼著耳朵,小聲地說:“見義勇為的徐大哥,錄個口供你花那麼長時間,看你的小男友,人在那兒坐了半天了,都等急了,回去好好哄哄啊!”
徐木白呢,嘴上說著那就是我同事,不是什麼男朋友,臉上卻是一臉的朋友你真懂,等結婚一定請你吃糖的表情和派出所的一眾片兒警道了別,帶著景然,哼著小調兒,歡快地往家趕。
徐木白很開心,因為自己終於在景然麵前一展拳腳,小景一定被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姿所傾倒,他滿腦子都在幻想景然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表情。
景然不開心,因為他滿腦子都是魚不能吃了,排骨壞掉了,晚上還得繼續啃麵包,委屈、難受、哭唧唧。
兩個截然不同的腦回路該如何交彙在一起?
這是個難題,暫時,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