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梓意和龍西譖在遊戲中本來就算是很熟的對手，聊起天來一點都不覺得尷尬甚至像是認識了許多年的好友，龍西譖在得知不是於梓意殺的他時，心裏立馬就舒服了，至於另一位臭著臉的少年，他是從來都不會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即使強又怎麼樣，龍西譖不太喜歡這種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人。
    “兄弟，我過幾天回華國上學，有空約出來聚聚。”
    “行，我在京城等你。”
    “巧了，我也是回京城。”
    因為時差相對於龍西譖那邊的白天，他這兒已經是晚上九點，看著對麵興趣盎然的龍西譖，他掃興的說：“行了，掛了我還要洗澡睡覺。”
    兩人在交換聯係方式後掛斷了視頻，被趕去洗澡的顧青城頭發滴著水的從浴室出來，他站在於梓意身後，頭上跟斷珠似的水砸了於梓意一脖子，於梓意無語的抬頭又滴了滿臉，於是隻好從椅子上起來，他看著比他高出兩個頭的顧青城有些嫉妒了，這段時間因為經常一起去鍛煉和吃得好，顧青城身體開始長得壯實，細腰寬肩襯得上那最近長高了六厘米的一八六身高，沒有初見的瘦骨嶙峋，他這樣站就讓微微抬頭的於梓意感到嫉妒，他也是經常鍛煉的人怎麼就比不上一個才跑了半個月的弱雞。
    “顧哥，把頭發擦擦，我去洗澡。”
    等於梓意洗完澡出來後，發現顧青城並沒有乖乖聽話的把頭發弄幹，而是坐在原地上滴一地毯的水，連睡衣的前後襟都沾濕了，長腿站得筆直，他無語的從櫃子裏拿出毛巾丟到他的頭上：“擦擦不然不讓你睡，都多久沒回自己房了？”
    顧青城把毛巾從頭上扯下來，濡濕的發絲淩亂服帖在飽滿的額頭上，他不說話棱角分明的桃花眼略帶清冷的看著於梓意，笑唇是緊抿的有點委屈的弧度，一八六的身高輕易的讓人感到壓迫，但顧青城這模樣看起來卻像極等待愛撫的小狼狗，臉上凶得很卻也乖巧極了。
    於梓意看他這樣，抹頭發的動作一頓，心想這人又在撒嬌，頂著這樣子做出的舉動卻不符合年齡，幼稚得很卻可愛，真是不得了，這明明不是女孩子還大他六歲，他怎麼就吃這套呢？
    於梓意一副真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叫他。
    “過來，城兒，我真的覺得我才是哥哥，城兒？城兒，城兒！過來。”
    “。。。。。。。”
    “不想知道。你母親跟我說了什麼嗎？過來坐下。”於梓意把毛巾拿在手裏，坐到床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顧青城看著他過了一小會，才走過來，影子攏住了他，挨著他坐下，於梓意拿起毛巾蓋在他頭上，顧青城會意的低頭。
    “開學，我跳級得等一個月，不過你好像本來就不情願跟我去學校，我是不可能找私教的，我問你母親你該怎麼辦？她說要把你送回去。”
    顧青城雖然是十分黏他，但有時候他們的意見也會不合，就上學的事兒上顧青城是不情願的，曾經被逼迫過所以無法麵對太多的人或者說他厭世卻又努力活著，於梓意見手裏的毛巾都浸濕了，換了一條繼續給陰沉憂鬱的顧青城擦拭，那種細微的不安和急躁，是毫不掩飾的傳達到自己的手心上，與胡雅穎說話時，於梓意也知道顧青城確實太依賴他，她潛在的話他又怎麼不知道呢？隻是現在靜下來有些後知後覺。
    過了很久，慢到於梓意頭發也幹了，略長的頭發搭在肩上，他拿橡皮筋紮起，默默的看著顧青城，這人頭發也長了但是不好看，顯得隻有更黑暗。
    顧青城像在等，後來沉不住氣了，於梓意看到那雙疤痕淡得幾乎看不到的手，猝然抓住他的肩膀，嗓音低沉帶著些顫抖的沙啞，很是壓抑的說：“不行。”
    於梓意盯上他發紅的眼反問：“為什麼不行，我總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邊，要是我回於家或者去別的地方，是不可能一直帶著你的，但我們可以聯係和見麵，要學會長大，不要一直逃避，顧哥，你總是在說不行。”
    實際上顧青城也就現在說過一次，但他的行為總是習慣在抗拒，沉默的說自己不行，他需要於梓意哄著他，給他說你行才會像陀螺一樣，打一下轉一下，於梓意沒有一般小孩的單純和天真爛漫，成熟也隻是狹隘在自己年齡的所見所聞之中，他還沒有經曆過成人世界裏的暗湧，所以沒有想過該怎麼去糾正，今天晚上是胡雅穎點醒他了，顧青城是個人，再怎麼可愛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他當寵物去寵。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不行？男人說自己不行，以後會找不到老婆。”
    “不行。”
    於梓意突然間覺得好累，看著顧青城突然沒了耐心，他有時候對一切事情表現得滿不在乎還積極向上得很，隻是以前經曆過難過所以把事情簡單化了，不願意花腦子去細化，但有些事情又由不得，他沒啥好氣地抹開顧青城的手。
    “我沒要走哪去，我不可能一直賴在你家裏，但雖說他們讓你母親帶我回來，可是他們根本沒有來找過我，連我那便宜爹都知道打電話過來問問，估計是涼了吧，我剛才還為了你把阿姨說了一通，我很快就要被打回東省的貧民窟懷市了，城兒。”
    他瞟到顧青城雙手垂在眼前，喪喪的樣子又有些過意不去了，他真是個矛盾體：“唉，你別難過了，我也很難受，你想要就自己去爭取，我會一直把你哥們兒，睡覺，困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說完也不管顧青城，爬上床躺了進去逃避似的蓋上被子，習慣性的沒去多想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迷糊間感到身邊一沉，溫熱的軀體靠了過來。
    顧青城看著身旁的微微張著嘴睡的於梓意，靠了過去便聞到淡淡的跟他一樣的沐浴香味，身上的空調被因為沒有開空調的緣故，被睡夢中的人踢走了，他下身穿著寬鬆的睡褲，上身的睡衣因為睡夢中的一些無意識動作大部分都卷了起來，露出腹部。
    看著那比一般男孩子要白很多的皮膚，顧青城指尖顫動，手點上於梓意裸露在空氣中的腹部，輕輕摩挲了一下後直接用手覆了上去。隨著呼吸起伏觸感微涼，睡得很沉的人對此一無所覺。
    顧青城睡不了，剛才於梓意逃避的目光，讓他在想該不該繼續，沒什麼東西都能夠絕對永恒，有些失望和不滿，他曾經怕死又不想死，這種想法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怕死而是想死又怕死不了，那些人都在看著，所以他沒有成功，各種無處不在的監視著，掙紮無果，他想他可以等一個恰當的時機，收集的手術刀是一把接著一把，誰給的他，他是後來知道的，這些冰冷的利器每一把都沾過他血，他收集起來突然不想讓他們如意了，隻是難過，很難過，難過到又想死了但又不甘心，反反複複的過度失眠，藥物不能安撫的鬱鬱寡歡，人們常說有病的人從來都是不自知的否認，可是他不僅清楚還知道是什麼人所希望的。
    於梓意看他的第一眼裏，就有著蓄意待發的洪水猛獸，但顯然於梓意更擅長偽裝，他不屑因為在自己眼裏於梓意弄的都是小把戲，但看他小心翼翼滿心歡喜的靠近他，他下意識的又去迎合，每一次被關心被期待他都感到愉悅，那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愉悅，以至於他有些上癮了，即使有沒有於梓意這個變數，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隻是這時間過得不長卻讓他如魚得水，會抑鬱卻不會難過，因為難過了於梓意會哄，想出界了於梓意會提醒他，於梓意自己闖進來的，就不能說走就走，過慣了黑暗壓抑生活的惡鬼，抓住了曙光就必須得纏住。
    倏然間顧青城回神，手心感受到於梓意在無意識掙紮還發出輕微的嚶嚀和鼻音，又做噩夢了？他皺了下眉伸手將人輕輕攬住。
    而於梓意是被胸口奇妙的感覺喚醒的，睜開眼喘息就看見顧青城的頭頂，他整個人都蜷在自己懷裏，好像迷糊間頭還在他胸口蹭了好幾下，他嚐試著叫了幾聲，便看見顧青城閉著眼迷迷糊糊像隻乖巧的小動物地“嗯”了一聲，那模樣真的太可愛了，他內心的恐懼反而平息下來，剛才他夢見於莘思了，最近偶爾會也做噩夢，太緊繃了，雖然他往常都沒有表現出來，實際上他確實在焦慮，焦慮該怎麼辦，他才十歲啊，身處陌生的地方無論多麼心大，都會稍感無助，更何況他沒有可靠的人。
    他夢見小時候，於莘思把他當做方辰宇時而甜蜜的跟他說話時而發瘋的掐他，清醒之後又若無其事的開始冷暴力，但這些都不是令他恐懼的，有一次他差點就就被殺掉了，那張瘋狂的臉，赤紅的瞪著眼，他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這個女人太惡毒了，惡毒到死了都不放過他！
    於莘思的惡毒來自於她的強勢，在於梓意記事以來，是從京城輾轉到懷市，他當時還小不太記得於莘思用的各種言語謾罵，隻記得那種令人害怕猙獰的表情，在無數的日日夜夜中他已經被折磨到精神崩潰，他在初始一直都認為於莘思是愛他的，直到太多太多次的傷害和真相讓於梓意知道，他隻是個錯誤。
    後來於梓意都不太想跟她開口說話了，她讓他有種恐懼，害怕的感覺，從渴求到不敢正眼去看於莘思也就隻是在懷市的時間，他很小就知道，於莘思那種惡毒是來自對方辰宇的惡毒，然後特別害怕於莘思，不那段童年的回憶簡直就是噩夢，他不敢跟於莘思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因為於莘思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麼用言語來打擊他，虐待他。
    他不開心，情緒失控，於莘思就開心了，她就是想要控製他，在他身上找到方辰宇相似的地方，有時候會對他很好甚至給他買好的東西，但不想於梓意不想要她買的任何東西，於莘思有時候心血來潮強製性的對他好，喊的卻是方辰宇的名字，然後在裝著一副可憐的模樣，讓他吃她做的飯，自己卻吃著剩下的以此來顯示她的卑微的愛意，這種行為不算太惡毒，但卻讓當時的於梓意有種惡心的罪惡感，他不明白這樣做的具體意義是什麼，隻知道痛苦，隻要碰了於莘思的東西，她就理直氣壯的用她的理論強迫他的思想，強製教育他學習方辰宇的一切，他都快被於莘思逼瘋了，要不是吳叔一直開導他，他也聽進去。
    他曾一度害怕陌生人害怕聲音，吳叔那時對他這樣也是無能為力，看他悶在房間裏偶爾神經質的哭泣，就買了許多的書，什麼書都有他看不懂的他就去查字典，這些書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發現自己學得快，他有些開心起來，轉移注意力就成了不斷的買書看書，不再去害怕和想於莘思製造的陰影，於莘思依舊是那個樣子但他開始反抗了，無論她的打罵，他都不再沉默而是表現出拒絕，他是於梓意不是方辰宇，他激怒了於莘思卻也得到安寧，於莘思似乎被他的決絕弄得退縮了，在差點失手殺了他後再也不敢動手了，那年五歲的他躺在病床上，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是多餘的沒人要就不能連自己也放棄，有些人親情的羈絆生來就無緣，那次他哭得任何時候都難過和撕心裂肺，哭完了，他知道自己自由了。
    懷裏的顧青城又動了動，於梓意全身黏糊糊的但他又抱緊了顧青城，糯糯的說：“睡著了也那麼愛撒嬌嗎？讓你主動去拒絕怎麼那麼難呢？”
    被按在濕濕胸膛裏的顧青城閉著眼緊抿了唇，他沒有撒嬌隻是被抱得太緊了，忍不住動了動，而且愛撒嬌的人明明就是於梓意。
    

    作者閑話：

    顧青城：不準撒嬌！
    於梓意：顧哥→冷麵鬼→幼稚鬼→慘鬼→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