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傳國璽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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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喝酒沒喝痛快——以丁允行的脾氣,自己不痛快,別人也甭想舒坦。吃完晚飯,這位非但沒急著走人,反而從冰箱裏翻出一大堆零食,挑挑揀揀半天,拆開一袋薯片,就這麼大剌剌地往沙發裏一躺,一邊往嘴裏塞,一邊拿著遙控器換台。
聞止任勞任怨地在廚房裏刷碗,魏離涼颼颼地瞥了丁允行一眼:“酒也喝到嘴了,你咋還不走?”
丁允行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就這麼翹起二郎腿,一上一下地搭在茶幾上:“今天有世界杯,法國對阿根廷,我看完這場再走。”
魏離:“……”
有那麼一瞬間,魏小姐隻覺得手心癢癢,很想揪住這討人嫌的衣領,把他從自家大門裏丟出去。
可惜,魏離拳頭再硬,也不及丁允行臉皮厚,一個“二人世界”的晚上就這麼泡了湯。聞止斜倚著沙發,捧著一卷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翻出來的古籍,沒翻兩頁,就聽丁允行在旁邊大呼小叫,又是咬牙又是切齒,也不知哪一邊進球了。
至於魏小姐,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一個人悶在書房裏大半天,末了抱著一隻破破爛爛的木匣子出來,從裏頭翻出一隻小號的玉管狼毫,還有一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瞧著這陣仗,多半是要練書法。
連丁允行都被引開了注意,球賽也顧不上看了:“你這是幹什麼?大晚上的練毛筆字?”
魏離擰開一個小瓶子,裏麵盛的原來是顏料,她蘸滿毛筆,拉過聞止的手,撩開衣袖,就要在他手腕上落筆。
聞止往回一抽胳膊:“你要做什麼?”
魏離半蹲在他跟前,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閃忽閃,像極了一頭不懷好意的小野貓:“你不是讓我也給你做一個嗎?我想了想,木頭劍不結實,還容易丟失,不如在手上畫一個,隨身帶著,這才叫萬無一失。”
聞止:“……”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嗎?
這麵對八歧大蛇時殺伐決斷的男人長歎一口氣,隻是一猶豫,魏離已經毫不客氣地拉起他手腕,三下五除二勾勒出一副大致輪廓。
丁允行懷揣一腔奔湧不息的八卦之心,好奇地探頭一瞧,見那手腕上赫然印著一隻……肥頭大耳的龍貓。
丁允行咬著腮幫子,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前仰後合地笑出了聲,一邊笑還一邊捂著肚子,很明顯,肚子笑疼了。
聞止翻過手腕,看著那隻憨態可掬的龍貓,一時不知該笑該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偏偏魏小姐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歪著腦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畫的怎麼樣?”
聞止登時一陣牙疼,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待要說實話,抬頭卻和魏離看了個對眼,那瞳仁裏藏著濃墨重彩的火花,一照麵就不由分說地將他兜頭卷進去。
於是乎,聞止到了嘴邊的實話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真好看。”
丁允行登時一陣牙疼,並且開始認真反思,這般死皮賴臉地留下來圍觀這二位秀恩愛,是不是腦子裏有坑。
事實證明,不顧及圍觀群眾感受,一天到晚秀恩愛遲早會遭雷劈,這邊聞止剛翻出丁總送來的野生銀耳,打算熬一鍋銀耳蓮子湯當宵夜,那頭魏離消停許久的手機忽然發出一陣悲悲切切的哭音。
彼時魏小姐正膩乎在聞止背上,臉頰貼著他襯衫領口蹭個不住。聞止洗蓮子的手陡然一哆嗦,有些無奈地半側過頭:“我沒法做事了。”
魏離咕噥一聲:“沒法做事就別做了,折騰一晚上不累嗎?”
那手機鈴依舊鬼哭狼嚎地響著,眼看魏離沒有接聽的意思,聞止隻能擦了擦手,拍拍這丫頭腦門:“接電話。”
魏離含糊不清地抱怨一聲,從衣兜裏摸出手機,漫不經心地瞅了眼,卻見屏幕安安靜靜的,絲毫沒有鬧妖蛾子的跡象。
她反應了半拍,臉色忽而微變,從另一邊衣兜裏掏出冥界版iPhone,用手一點,薄如紙頁的屏幕悠悠飄起,懸浮在半空中,屏幕上赫然是義妁的臉。
魏離本想貧兩句嘴,可女鬼差臉色凝重,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到了嘴邊的話又被自己咽回去:“怎麼,出什麼事了?”
義妁猶豫了一瞬:“冥王大人緊急召見,阿離,你必須馬上趕回冥府。”
魏離眼角僅剩的一點笑意滴水不漏地收斂起來:“出了什麼事嗎?”
義妁歎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你先回來吧,回來就知道了。”
說完,她幹脆掛斷電話,壓根沒給魏小姐找借口推脫的機會。
魏離盯著驟然暗下的冥界iPhone,視線有點對不準焦,直到聞止接連叫了她兩聲,才驟然回魂:“怎麼?”
聞止細細打量她的神色:“出什麼事了,臉色這麼難看?”
魏離收起iPhone,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冥王有急事召喚,我得馬上趕回冥府。”
聞止有些詫異:“現在就走嗎?都這麼晚了,你不如稍等一會兒,喝完銀耳湯再走?”
魏離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下脖頸:“不了,既然義妁這麼說,那想必是十萬火急,我還是盡快趕回去——銀耳湯給我留一碗,我明天回來再喝,看著允行,別讓他都搶光了!”
聞止啞然失笑。
“好,”他溫和地說,“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魏離擺了擺手,拎起挎包,又跟丁允行打了聲招呼,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房門被帶上的瞬間,聞止忽然沒來由地生出不安,心頭倏忽一跳,仿佛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他而去。
他驀地轉過身,在丁允行詫異的注視中不顧一切地奔到窗口,雙手扒著玻璃,恰好看見魏離走出公寓樓,一把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陡然間,她似乎感覺到什麼,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漆黑的夜色中,這兩人視線彼此交彙,片刻後,魏離伸出兩根手指,在嘴唇上輕輕碰了下,對扒在窗口的男人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聞止繃緊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翹,對她點了下頭。
魏離眨了眨眼,一貓腰鑽進雪佛蘭,緊接著,引擎的嗡鳴聲劃破黑夜,一陣風似的刮遠了。
聞警官上輩子應該不是屬烏鴉的,不過事實證明,他的烏鴉嘴功力絲毫不比鴉族遜色——就在第二天下午,看清丁允行發來的新聞鏈接,聞止的臉色陡然變得嚴峻。
根據新聞報道,城郊廢棄的建築工地突然發生爆炸,警方搜查現場,從工地地下室裏發現十來具屍體,雖然殘缺不全、麵目全非,依然能分辨出都是些半大孩子。
這還不算完,有目擊者證實,就在爆炸發生前不久,刑警大隊負責人荊子輿曾在爆炸現場附近出現,而警方也在現場找到屬於他的指紋。
至於刑警隊長荊子輿……在案發之後就失去蹤跡,目前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