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傳國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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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擺弄著竹筷,沒敢火上添油,但也沒這麼容易“認輸”:“我哪個都想吃,怎麼辦?”
聞止定定地看著魏離,冥府高階鬼差眼皮也不眨一下地和他保持對視,兩位“以眼殺人”的高手頭一回交鋒,剛短兵相接地擦了個邊,已經鑼鼓喧天電閃雷鳴,火花劈裏啪啦灑落一地。
事實證明,這兩位當麵鑼對麵鼓地掰腕子,終究是魏鬼差技高一籌。片刻後,聞警官敗下陣來,不得不挪開視線,避開這女人的注視,從盤子裏撿起一個粽子,也沒看清是什麼餡,自顧自地拆開線繩,打算每樣都分給魏離一半。
誰知,他這邊剛給粽子寬衣解帶了一半,那頭魏離已經迫不及待,迅雷不及掩耳地一低頭,從他手上啃了一大口。
聞止:“……”
那一口委實不小,拳頭大的粽子當即少了一半,露出裏麵的豆沙餡料。
聞警官歎了口氣,做足心理建設,打算跟這位沒皮沒臉的鬼差小姐好好說道說道,冷不防一抬頭,就見這丫頭眯著眼,一記十萬伏特的笑容當麵砸過來,好懸閃瞎了聞止一對眼睛。
聞先生立馬丟盔卸甲,自暴自棄地低下頭,就著魏離啃過的地方,輕輕咬了一口。
好好的一頓早餐就在你來我往的花腔中過去,飯後,聞止任勞任怨地收拾了碗盤,打開水槽一一清潔幹淨。
折騰了一早上的魏離總算消停下來,她懶洋洋地斜靠著牆壁,雙手枕在腦後,雖然沒再鬧幺蛾子,眼睛卻如影隨形地追著聞止,目光裏像是藏了兩把小刀子,沿著那人身形輪廓細細摳下一個長身玉立的邊來。
聞止背後沒長眼睛,可架不住魏鬼差的眼神太專注,簡直要化成實質,在身上戳出幾個小窟窿。他實在沒法,隻能一咬牙一跺腳,權當自己是個無知無覺的木頭人,由著這丫頭看個夠本。
聞止鏡片後的眉目十分耐看,可不知是天生的,還是遇上的糟心事太多,久而久之,壓得那副眉頭舒展不開,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褶皺,似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將這人和周遭格格不入地分隔開。
魏離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若有所思地摸著下頷,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近似深思的表情。
良久,她忽然喚了一聲:“兄長。”
可能是聽多了,有了免疫力,聞止沒再像頭一回那樣失態,反而側過臉,溫和而縱容地應了聲:“什麼事?”
魏離:“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這輩子最恨被人騙?”
聞止:“……”
男人洗碗的動作難以察覺地停頓片刻,旋即不著痕跡地將衝幹淨的碗擺回架上。
“我記得。”他低聲說。
魏離扭過頭,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窗外:“在上昆侖山之前,我曾和兄長要一個答案,兄長想好怎麼回答了嗎?”
聞止摁住瓷盤的手微微用力,金貴的骨瓷立刻尖叫著抗議一聲,總算沒慘遭分屍。
他遲疑著開口:“我……”
魏離注視著他,突然發現這男人後背幅度細微地不住戰栗,不過片刻,脖頸上甚至沁出細細的汗珠。
她心頭微微一動——這上輩子據說是劍修出道的女人,為人處世也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凡事直來直去慣了,似乎她天生就不知道什麼叫“委婉”和“虛以為蛇”。
然而此刻,魏離望著這汗流浹背的男人,毫無來由地生出一絲悸動,很想走過去再抱抱他。
半晌,聞止狠狠咬緊牙關,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其實我……”
魏離垂下眼,猝不及防地打斷他:“算了……”
聞止微微一震,驀地轉過身。
魏離用右腳尖蹭了蹭左腳拖鞋鞋底,突然間對鞋尖上那隻哆啦A夢生出濃厚的興趣,盯著研究了半天。而後,她輕輕歎了口氣,緩步上前,三兩下就將她和聞警官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拉近到極致。
聞止凝縮的瞳孔裏倒映出這女孩的臉,如一點微不足道的火星,濺落在視網膜上,轉眼已滾滾燎原。
魏離伸出手,一把抱住聞止,臉頰貼在他胸口,聽著這人胸腔裏逐漸激烈的心跳聲,“適可而止”的念頭剛探出一個腦袋,就被她自己揉成一團,從窗口丟了出去。
她踮起腳尖,似乎想在聞警官嘴角輕啄一下,中途不知怎麼改了主意,一個一百八十度拐彎,奔著聞止耳垂去了。
聞警官隻覺得耳朵根上酥麻麻的一癢,一股熱氣不受控製地從臉皮底下透出,火燒火燎。
魏離舔了舔他紅得快要滴出血的耳根,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隨即,她貼著這人耳廓慢條斯理地說:“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不管你去哪,我陪著你就是。”
你要逆天,我陪你斬斷天柱;你叛出地府,我助你砍翻十八層地獄;你要上誅魂台,我替你挨過九重雷劫。
一諾既成,縱百死而無悔。
聞止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兩條胳膊僵硬地搭在身前,落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即便如此,也沒耽誤他聽明白魏小姐的弦外之音,眼神登時變得難以言述,一邊心驚肉跳,一邊神魂顛倒。
他手掌摁住魏離肩膀,正要將她推開少許,衣兜裏的手機突然十分沒眼力見地響了。
魏離抬起頭,和聞止對視一眼,看清來電顯示上“丁賤賤”三個大字,不約而同地有點表情扭曲。
十分鍾後,墨藍色的雪佛蘭停在霍亂酒吧門口,魏離和聞止走下車,一前一後地推開那扇“暫停營業”的大門。
酒吧老板一如既往地曠工落閑,吧台後隻有服務生和一襲白衣的調酒師,比他們早到一會兒的丁允行片刻都閑不下來,正抓緊時間撩撥人家服務生小姑娘。
“……這麼說,你和那死女……咳咳,酒吧老板娘之間也定了契約,欸,那你跟著她多久了?三年還是五年?”
拿著抹布擦拭吧台的小姑娘默默掀起眼皮,撩了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八卦男人一眼,然後慢吞吞地來了句:“八十年。”
丁允行:“……”
這答案委實驚天地泣鬼神了些,遠遠超出丁總的心理承受力,三觀猝不及防地碎落一地,目測一時半會兒是撿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