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離職(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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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時光倒流,楊子薈寧願選擇從一開始就不遇見黎俊陽。如果幾年後不再遇見他,自己的生活又會是怎麼樣?
    天已蒙蒙亮,樓下的菜市場早已是人聲鼎沸,擺鋪子,搶攤位。菜籃子撞擊聲、討價聲、吆喝聲如一首無人指揮的交響曲環0繞四周,這又標誌著新的一天即將拉開帷幕。這首曲子像鬧鍾一樣定格把子薈從醒夢中拉回來。
    匆忙從床上起身,收拾好一切,下樓來到固定的那家早餐店。老板是一對鄉下來的夫妻,男人三十多歲,不太愛說話,憨厚老實,隻顧著低頭做事;女人微胖,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給人有一種很想親近的感覺。子薈的早餐一般都在這裏解決。
    “妹子上班啦,還是老規矩,一杯豆漿,四個小籠包,一個茶葉蛋。”
    不用子薈說話,往鋪子前一站,老板娘就會取出食品袋給她裝上早點,熱情的打著招呼,操著濃厚的郊縣口音。
    男主內,女主外。男人動作木訥,女人眼疾手快。真正的好夫妻,即使能在粗糲的生活中也能互相依靠。
    遞過零錢,取過食品袋,子薈毫不矜持的往嘴裏塞一個包子,邁開雙腿往公交車站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她的早餐都會在去公交車站這段路程上解決完,這段路就是她的流動餐廳。
    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別看這些社會精英們,這些白領、灰領、金領,在班公室衣著光鮮,可這時全不顧自己的形象,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往嘴裏塞滿食物,裝滿食物的嘴脹鼓鼓的,象生了瘤子的蛤蟆。端莊優雅這些統統見鬼去,在這個節骨眼上,哪個還顧得上形象,都掐著指頭算著時間。下了車就消失在各個寫字樓裏。
    早上九點上班,這是個節骨眼,九點之前不算遲到,這個月全勤獎就有希望。雖然隻有區區一百塊錢,對於子薈這種拌著指頭算著零錢花的人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可以交二個月電話費或是二周的早餐。
    老遠就看見擠滿人的公交車快要啟動,子薈急跑著揮手追趕,連忙用手背擦了擦油膩的嘴角。掏出一塊口香糖含在嘴裏,清除掉口裏的異味。她氣喘呼呼的往車門裏擠去,使勁把身子塞進去。裏麵的人就象抽了真空一樣,前胸貼後背,壓縮得象罐裝的沙丁魚。子薈也是其中的一條沙丁魚。
    媒體上常說公交車或是地鐵上鹹豬手很多,象這種上班高峰期,哪還顧得了鹹豬手,能擠上這趟車就算不錯的了,遲到一次10元錢,她一個月低薄的工資能夠扣得上幾個10元。她要爭取最後這個月也能拿到全勤獎。
    她剛一上車,後麵又擠上來二位中年男人,一股子勁兒地直把她往前推,不小心踩到前麵一位年輕女孩的腳,前麵女孩頭也不回罵罵咧咧起來,她趕緊給她道歉,也顧不上後麵的人踩到她的腳後跟。
    她每天都是坐這趟401路公交車到酒店。算來她已坐了半年,今天是她最後一天到酒店上班。明天她將到新公司報到,麵臨新的工作環境,見到新的同事,遇到一些新的事情,也許是她命運的新的轉折。這些都是後話,在此對她來說,未來如此的渺茫。
    來到酒店門口,就聽到有人叫她。
    “子薈,子薈,等等我。”
    同事伍玲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子薈轉過身看見她從馬路對麵朝自己跑過來,全然不顧路上疾馳的車輛。真為她的安全捏一把汗。微胖的身子象隻歡快的企鵝,“企鵝”身後還跟著一位戴眼鏡的男子,學生模樣打扮,上麵白T恤,下身牛仔褲。
    “你不是上中班嗎,怎麼來得這麼早。”
    伍玲瓏飛奔過來,從後麵挽著她的胳膊,一邊轉過身向後麵的大男孩揮手告別。子薈隻顧著朝酒站快步走去,再不趕緊就要遲到了。
    在這個酒店裏子薈就和伍玲瓏算要好的朋友。
    “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上班,還有一些手續需要處理。”
    “真的就這樣離開我啦。”伍玲瓏笑嘻嘻的樣子,根本就看不出來要和好友分離的憂鬱。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沒見你有一絲舍不得。”子薈故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的好子薈,姐會天天想,日日念你的。”伍玲瓏手臂一伸,勾在子薈的肩上。
    “以後我不在這裏上班了,隨時電話就OK。”
    “有空一起出來逛街。”逛街是大多女孩的愛好,也是交友的途徑。
    “沒問題。”
    兩人嘻嘻哈哈的坐電梯來到三樓更衣間,已經有幾個女孩子來到更衣間換工作服。她們都是上早班的,互不認識,看工作服應該是西餐廳和五樓茶樓的服務員。子薈她們是中餐廳,工作服是紅棕色的料子,西餐廳是咖啡色的,茶樓的是綠色。隻要一看顏色就能區分他們的工作。
    子薈來到這裏上班已有半年了,雖說職業不分貴賤,但在人們的心中,服務員也算是最低級的職業吧,為人倒茶遞水,伺候人的活,在過去就是下人。所以這類活人員流動是最快的,她來到這裏半年,經常人來人往,更換新麵孔。走幾個又新來幾個,名字都還沒記熟又離開。就象在戲台子演一場啞劇,大家變著法的如流水般悄無聲息的離去。
    伍玲瓏算是這裏的元老極,到這裏已有二年時間,是屬於酒店最初招進來的服務員。當初和她一起進來的服務員已所剩無幾,身邊如跑馬觀花似的換人。她說跳來跳去還是當服務員,到哪裏不是做這些勞什子的事,又何必這樣折騰自己。在這二年中,她身邊換過三位樓層經理,二位大堂經理,倒是那二位主管是和她一起進來的,從服務員提升上來做管理。
    伍玲瓏屬於胸無大誌,一心為酒店無私奉獻自己洋溢的青春,滿門心思地做著這份低層職業。每個月領著幾百塊錢的薪水,有空和朋友出去逛街,買點廉價的衣服,對現在的狀況很是滿足。和她在一起很輕鬆,不用耍心機,整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子薈一到這裏就交上她這個朋友。
    這裏服務員不多,隻有二十多個,都是些年輕女孩,大多從鄉下或是周邊郊縣過來的,文化層次普遍不高,差不多都是初中畢業,文化高一點的是讀了幾天高中,另外二個是酒店管理學校畢業的,就是後來提拔成領班的那位。
    在這種大餐廳上班其實並不累,隻有在客人點餐時要忙一些,大多時候都是在渾渾噩噩的打發時間。趁著年輕幹兩年活,再找一二位相應的男孩子淡幾場戀愛,到了二十歲左右就和家裏相親對象稀裏糊塗地結婚。就象有一隻無形的手,已為她們鋪好這條路,她們隻管偱著這條路有滋有味地活著。
    女孩多的地方,原本事端就多,特別是在這種原本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群中,再加上工作節湊又不緊不慢,她們總要找一些事情來打發大把的時間。能任意揮霍自己的青春也是她們的資本。
    她們本就幹不出驚天動地的事,但嚼舌頭的本事是與身俱來的,這種本領是無與倫比,讓男人望而卻步的。一些莫須有的是非,在大家相處的日子就漫漫滋生出來。
    發生在她們之間的是非多是出於嘴皮上,談論的話題往往就是身邊人的隱私。不管它是否真實,無需考證,隻要說的人多了就變了現實。就象流行感冒一樣泛發不可收拾,從這個嘴裏吐出,又進入另外一個人的嘴裏,在原有的人口中已咀嚼得發黴的是非,在另一個嘴中在其原有基礎上加工潤色,讓其更加聲動逼真。隻是了薈覺得這種事就象大家在嚼著同一塊口香糖,讓人惡心想嘔吐。
    子薈天生就是一個特不喜歡多事的人,她覺得打聽別人的隱私就象是從發臭的渾水摸了一隻死耗子,讓她渾身不舒服。伍玲瓏原本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有點女漢子味,每當她們在談論這些是非時,她往往嗤之以鼻,不願參與到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中,她這種脫離雞群的樣子,正好讓子薈覺得在這群人中,隻有她還可以交往。
    一次培訓中,她們聚在一起練習向客人鞠躬,當培訓老師讓她們之中的一位學員站出來示範給大家看,是否已掌握要範。大家都不自動站出,她們認為自己主動站出來就是顯擺出風頭。子薈才到這裏一個月,好多工作環節都不熟,她就主動站出來做示範,生怕其中一些姿勢沒做到位,希望培訓老師給她糾正。
    後來伍玲瓏對子薈說,那些女孩子下來就閑言碎語,說她假積極,喜歡出風頭,好表現。她聽到後無言以對。消積怠工,拖遝做事,任意糟蹋自己的人生,這種人才夠融入到她們的朋友圈。子薈寧願不做她們的朋友。上下班總是來去匆匆,休假也從未和哪個女孩聯係,自己默默地幹自己的事,就象一個獨行俠。
    當初來這酒店做事,其實是她迫不得已。當時她身上的錢除了交房租就所剩無幾。去餐廳當服務員,包吃包住,一個月下來花費不高還稍有結餘,所以才到這裏來麵試。她仍在外麵租房子,因為要用業餘時間複習功課,眼看馬上就要參加最後一課的考試,她不能怠慢。住在集體宿舍裏是要節省好大一筆房租,但不利於看書,這筆花銷還是不能省。雖然房租差不多占了她半個月的工資,但她還是堅持在這個小屋裏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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