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蜜糖第二章
    夜。紅館。
    奢靡的夜場，暗色與迷幻的燈光交相映襯在這些於夜色掩護下已經徹底褪去虛偽外殼的所謂的精英的臉上。
    放縱的尖叫、澄黃的酒液、火熱的肉體、肆意的遊戲。
    阿天晃著手裏的whisky，一飲而盡，沉醉的臉上那雙黑眸卻格外冷洌清明。
    作為紅館的管事，阿天對於這些衣冠楚楚的禽獸的醜態早已司空見慣，不僅如此，他自己不也正是景中人麼。勾了勾唇角，一口飲盡杯中琥珀晶瑩的液體，杯壁上凝起一層白色的冷霧，阿天向不遠處給他不停拋媚眼的女人做了一個倒杯的示意動作，掃視一圈後，嘲諷的一笑，起身準備離開吧台。不經意卻掃到一個帶著半麵的銀色麵具的少年，麵具上妖嬈的黑色鳶尾花仿若要將人的魂靈攝去，雖看不清那人長得什麼樣，但以阿天閱人無數的眼神直覺，那就是一個少年，還是一個危險的少年，少年走的很慢，衣袂隨著他的步子輕輕翻動，周身沉寂的氣場似乎將這散發迷亂氣息的空間阻隔，但就這樣一個特別的少年，竟是如此的不引人注意，連阿天自己都差點忽視了。
    正愣神之際，少年已走到跟前。
    “冥呢”
    “冥？哈哈，小朋友莫不是聖鬥士看多了吧？”阿天輕笑到，思緒卻被瞬間拉回來，甚至於背後驚起一陣冷汗。
    心中所有的思考卻在少年斜瞥了一眼中消失殆盡隻剩一片空白，少年的眼裏什麼都沒有，阿天卻感覺到自身生機被掐斷的窒息，作為一個殺手，阿天對生命威脅的氣息十分敏感。殺手本能瞬時被激起。
    不想少年卻是突然笑了，
    “以你這個年紀，叫我小朋友怕是不妥”。
    少年說話慢吞吞的，語氣淡淡的，明明是一句調笑的玩樂話，愣是說的嚴肅深沉，隻是少年人稍稍的的奶音中和了語氣。
    “先生，我們這兒確實沒有一個叫冥的人。”阿天壓下自己心中的詭異，盡量忽略自己已經感受到的壓力，不管怎樣也不能讓人知道冥大人在這裏。
    正想要開口，卻被一聲磁性的嗓音打斷：“北冥，見過主人。”
    似一陣響雷在阿天的腦中炸開，即使是那一位，也隻是被冥大人喚作閣主……而今卻叫這個少年主人，一字之差，這其中代表的含義卻是千差萬別啊。
    “主人，這邊。”北冥側過身，向前微傾，等待少年慢慢走過去，北冥向後轉了轉頭，向阿天低聲吩咐“阿天你先下去，不許任何人打擾。”
    阿天再次被北冥的這個動作驚到了，恍惚一下，卻已不見少年與北冥的身影。一聲‘是’就這麼卡在喉嚨裏了。
    少年徑直走進回廊末尾處的一間房間，看似隨意的環視了整個房間，等北冥鎖好了門，才悠悠開口：“查到了嗎？”
    北冥小小上前一步，彎腰恭敬地回答道：“主人，暫時還沒有。”少年皺了皺眉，並沒有開口，目光放在房間置物桌上的鳶尾花盆景上。
    北冥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果然瞞不過主人，屬下的確還意外查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
    “哦？”少年輕輕挑了挑眉，目光仍然沒有移開，懶懶的開口問道“說說吧那就，畢竟是能讓冥都說有趣的呢”
    “秦書懷沒有死。”說完，北冥微微抬頭，將視線與置物桌齊平。
    少年撥了撥微垂下來的劉海，右手隨手從一旁的掛架上拿出一把精致的銀質手柄的剪刀，左手輕輕撫過瓷器中開的妖冶的黑色鳶尾花，剪刀毫不猶豫的剪下一片花瓣。
    眼睛裏依然沉寂如舊，婉似一潭泛不起一絲漣漪的死水。
    空氣中隻剩下了剪刀開合的聲音。
    北冥在次將頭低下去，恭敬的站著，任由額間生出的汗積大，凝成珠狀滑落，繼而消失在棕紅色的地毯裏。
    “這個消息，或許能讓三哥十分興奮吧。”半晌，少年放下手中的剪刀，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淡淡的吩咐道。
    “是的，主人，北冥知道該如何做了。”
    少年轉身看向北冥，北冥直起身回看少年。突然少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北冥的肩膀，道：“果然是北冥了解吾。”
    “以後這種事，你看著辦吧。”少年再次轉過身看著盆摘，似乎想起了什麼，再次笑了笑，突然間整張臉以一種極其明媚的顏色讓少年變得耀眼而不可忽視，有生出一種極致的美感直直能蠱惑人的心神。然而，看到這一幕的隻有這朵被剪成茉莉形狀的黑色鳶尾花。
    “把，鳶尾換成茉莉吧。”說著，少年放下撫摸花麵的手，徑自走出房間，最後似乎是想到什麼，又停下來，語氣愉悅地說道“嗯，查一下蘇讓驍。另，在找到少主之前，不要來打擾吾了。”
    “是。”
    「蘇讓驍呐……舒上堯，之前那邊來的消息我還是一度有懷疑的，可沒想到，我竟然也是被騙了一次啊，不愧是傳說中路西法身邊最信任的人呢……」冥將桌上的剪刀一把插進盆栽的土壤裏，眼裏閃著意味不明的光。“那麼，這次可不要怪我不會手下留情了咯，畢竟，我也隻是在奉命行事啊。”
    叩——叩——
    “進……”，聽到敲門聲，北冥瞬間收好表情，順勢將剪刀抽了出來放置在桌麵。
    “大人？”阿天輕輕關上門，皺著眉頭，指了指門外，猶豫道。
    北冥挑了挑眉，將盆摘抱起來遞到阿天手上，說道：“要問什麼我知道，隻是，你一直是個聰明的，不然我也不會隻讓你跟著本殿了。”
    阿天瞬間正顏，堅決地起誓道：“是……大人，天時終生誓死……”
    “行了，出去吧，把這盆花給我換成茉莉來。”北冥不耐的打斷道。
    阿天愣了愣，看著手中形狀詭異的花朵，應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