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兒想吃蔥花兒麵？”宋明神色一滯，有些為難道，“這菜式禦膳房倒從未做過……”
    宋晚搖了搖頭，忽而輕聲問道，“那江齊光究竟是如何救我回來的？還記得我在破廟中醒來的時候，那江玨不知為何突然斷了右掌，而後那江齊光叫我別怕……我究竟是如何回來的？”
    “什麼江齊光？什麼江玨？”聽言，宋明一愣，霎時間有些驚愕道，“江澗派去的人確實是在破廟後門找到你的，隻是……當場並沒有什麼其他派係的江家人，而是幾個山賊，據他們所言將你打暈是想偷些銀兩。至於江齊光，那是江澗之子，今年才剛滿十二……”
    此言一出，宋晚瞬間傻在了原地。盡管受重傷昏睡醒來、他的腦海裏出現了大片的空白，但這些日子他所受的這一切苦難都是江家所為、這也是不可混淆的事實，他宋晚到死都不會忘記，又怎麼可能記錯呢？
    見宋晚一言不發，宋明到底還是有些心疼，柔聲道，“晚兒，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受了苦，很想討一個公道回來。可是這樣沒有人證、沒有物證的事，就算二哥信你，其他人又如何信你呢？再者……這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平穩下來，江家仍占了很大一股勢力。即使二哥現在想要治那江相的罪，恐怕暫時也是無能為力啊……”
    “我知道了，二哥。”聽言，宋晚輕輕點頭道，心裏縱使有千萬分的委屈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因為他知道，他二哥哥作為一名君主，心裏不可能永遠隻裝一下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弟弟，他需要顧及的還有朝廷和整個天下。
    談話間，桌上擺著的剛剛還冒著熱氣的珍品菜肴早已涼了。宋晚要下床去吃，宋明卻攔住了他，命小太監傳禦膳房再去做一份清淡些的來，接著又叮囑了宋晚幾句，便匆匆去上早朝了。
    皇上走了，小然兒剛剛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走到床邊去給他主子塞被角，卻被宋晚輕輕推開了。之間宋晚麵色蒼白，搖搖晃晃地起身道，“小然兒，替我更衣，我要回我的寧馨苑去。”
    “這這這……”可憐那小然兒一口氣還沒鬆到底就又被提的老高，連忙勸道，“主子，咱們再休息休息吧，您看您臉色這麼差呢……再者說，咱們再怎麼也該跟皇上知一聲再走吧？”
    宋晚置若罔聞，見小然兒不動，便幹脆隻著了內襯就要往寢殿外頭走。小然兒嚇得連忙將他拉了回來，又急又氣地道，“就這麼出去，又感了風寒該如何是好？本來就沒好完全，您不替自己著想、也該替我想想吧……您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都快瘋了……”
    聽言，宋晚心中一番觸動，腳步也不自覺慢了下來。兩人各退一步，小然兒拿來一堆厚厚的衣物給宋晚裹上了，又去備好了馬車，然後找了一位內侍、麻煩他等皇上下了早朝通報一聲。
    一切都安排好了，小然兒才扶著被裹成了一個大繭的主子上了馬車、駕馬車一同回了寧馨苑。
    兩人回去的突然，也沒來得及提前知會府裏。丫頭小廝們聽聞主子回來了，全都一股腦跑到了府門前迎接，整整齊齊跪在前院、眼眶裏無一不含著淚。
    “一個個的怎麼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有人欺負你們了？”宋晚讓小然兒扶著，自己站在門口的樓階上，望著前院裏跪著的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笑道，“都快起來吧，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這下，前院裏的丫頭小廝們才破涕為笑。宋晚待他們不薄，可以說沒有比宋晚更好的主子了。逢年過節必發賞銀，若是哪個下人家中有事去告假、主子也一定會應，有時還會給額外的補貼。此外，這位主子從來不苛責他們什麼，隻要他們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一定能吃好喝好、體麵的活著。這是哪個下人所不渴望的呢？若是寧馨苑不在了，恐怕他們又要過忍氣吞聲、吃了上頓愁下頓的苦難日子了吧。
    自宋晚出事以來，府裏的下人們每一天都在真心實意為主子祈福，嘴裏往往是念念有詞。此時主子終於回來了，丫頭小廝們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會跪著哭，倒也體現了一份真心。宋晚自是頗為感動，一番發言過後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便讓小然兒扶著回了房。
    內室仍和從前一樣，盡管有些時間沒住了，但能看出常有人打掃著、依舊幹淨整潔。宋晚進了屋，小然兒扶他在床邊的紅木躺椅上，然後便去叫後廚的下蔥花麵了。
    宋晚靜靜地發著呆，忽而視線便看見了牆角隨意丟著的那隻斷了線的小燕子風箏，霎時間心中一片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