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發動車子，帶著石警生在小區裏轉了一圈兒，開到小區最後一排樓後麵的馬路上時點了一腳刹車。
    位於小區西北角上的是小區裏的垃圾處理中心，平時小區裏的生活垃圾都會被統一運到這裏來，然後再由外麵來的垃圾車運走。
    這塊地方不大，但奇就奇在它所處的位置是在小區的圍欄外，進出口是在地麵停車場的一側，垃圾場裏麵不到一米高的石台邁上去就是片雜草叢生的野地，直接就能出小區。
    小區裏的人很多都從這裏走，為了出行方便，甚至還在石台低矮的這一麵用垃圾和渣土造了個坡道。
    方回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腦子裏轉了轉，忽然問道：“從這出去，是不是能直接走到於慧莉最後出現的那條路上？”
    石警生支著脖子瞅了瞅，點頭道：“對，上去往北走十來米，那邊牆上有個缺口，可以直接走過去。”
    方回聽了沒再說話，開車走了。
    兩人回到局裏已過三點，方回把從鄭局長那裏拿來的資料和今天他自己記下來的東西擺在桌上，反反複複地看。
    石警生陪著他看了一會兒，體力不濟，蜷著身子窩在椅子裏睡著了。
    六點不到，方回覺得餓了，這才抬起頭來去瞅石警生，見他蜷著身子覺得不太對勁。
    他們這間屋裏頭沒安空調，就一台電風扇，眼下這季節，把電風扇風速開到最大他都出了一身汗，可瞧石警生那模樣，卻好像還是冷。
    方回連忙起身過去，伸手一摸，這人身上果然是涼的。
    “醒醒，”方回碰了碰石警生，“別在這兒睡。”
    還好這次石警生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被方回搖了兩下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好了？”
    方回：“沒好呢。先吃飯去，吃完飯再說。”
    石警生“唔”了一聲，搖搖晃晃地跟著方回去了食堂。
    方回都沒敢叫他去打飯，把他安置好了自己去打了兩個人的飯。
    石警生硬塞了兩口就不吃了，一雙眼睛木愣愣地盯著方回的手，頭一點點往下垂，一會兒又抬起來，然後再往下垂。
    方回想讓他先回宿舍睡覺去，但又怕他路上走著走著睡著了再磕了碰了，於是急匆匆地解決完自己的晚飯，又認命地把石警生送回了宿舍。
    石警生一到宿舍連衣服都不脫，甩掉腳上的鞋子直接鑽進被窩兒裏，身子蜷著，拉著冬天蓋的厚被子往身上裹。
    方回看了他一會兒沒說話，扭臉兒又出了宿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是不是就是個給人當保姆的命，心裏分明是不待見石警生這樣弱不禁風的，但想著他晚上沒吃幾口東西，又怕他夜裏餓了起來找吃的，這又顛顛兒地跑出來想買點兒吃的備著。
    好在警局旁邊就有個不小的超市，方回進去轉了一圈兒，買了兩盒泡麵，不知道石警生胃受不受得了，於是又在一進門的稻香村買了幾塊牛舌餅和鮮花玫瑰餅。
    回到宿舍他也不知道這人睡著沒有，沒敢開燈，摸著黑放輕了手腳擱下東西、洗漱，然後才又走到石警生床邊。
    探手摸了摸，這人身上果然還是涼的不行。
    方回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認命地上床，拉開石警生的被子，把自己也裹了進去。
    其實夏天和石警生睡一個被窩兒並不是很痛苦，除了他完全失去意識那次，身上涼的簡直能凍死人不提，剩下的時候給方回的感覺就像是蓋著被子吹空調，還挺舒服的。
    下午七點半多點兒，他還不困，閉上眼睛腦子裏仍舊在轉於慧莉這案子，轉著轉著又莫名想起懷裏的人，禁不住好奇這人除了體溫低之外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讓身邊的一群人都為他緊張得不得了。
    方回想，鄭局長說不能讓石警生離開自己的視線，不能讓石警生出任何狀況，這完全不在普通搭檔的工作範圍內。
    再加上石警生不在局子裏他就沒事兒幹，雖然沒有禁他的足，但事實上卻是不給他分派任何任務，沒有任務，上班時間內他就不能擅自離崗，等於變相囚禁。
    所以說，自己扮演的角色，應該是“保鏢”吧？查案隻是順帶，甚至有可能是因為石警生怕他沒事做給他從上麵求來的，而他真正需要做的，也就隻是將石警生這個人看牢而已。
    方回抱著石警生，心裏頭五味雜陳。
    這不是他想做的工作，與之相比，他更喜歡埋頭於一件件未解的懸案。
    可是——他又想起那天，富姐想靠近石警生，她分明沒有惡意，但石警生卻不肯接受她的親近。
    方回不想多想，也不想把自己擺在什麼人的心裏，可石警生的一言一行卻又讓他無法視而不見。
    這個人需要他，非常非常需要他，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