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可能藏東西的地方，蘇馨棠還是知道一些的。她俯身在床底下摸了摸，摳出來一塊磚頭丟在一邊，從磚窩窩裏麵掏出來一個灰布袋子捏了捏，袋子裏的就是那一兩銀子無疑。
    “你去告訴秋嬸子，娘燒得厲害今兒趕集我去不了了，讓她幫著把娘昨兒摘的野果賣一賣。都準備好了，我屋裏頭有一個籮筐，裏麵是要賣的東西。”說罷，她便拉住蘇李氏的手臂，讓蘇立果幫襯著把蘇李氏放在自己的背上，準備帶去看大夫。
    她身子單薄，背著林氏走得一步三搖晃，踉踉蹌蹌地朝門口走去。
    蘇立果看著這一幕，心疼不已，跑過去扯了扯她的手臂：“姐，還是讓我來吧。”
    蘇馨棠麵色堅定地搖了搖頭：“你還小，背不動娘親的。好了，別廢話了，我得趕緊送娘親去先生那裏。”她咬了咬牙，心中鉚著一股勁兒，加快腳程朝著村中赤腳大夫的房屋走去。
    子言打廚房裏看過來，目光在昏暗的廚房裏閃爍不定。
    好在村子不大，沒走多遠蘇馨棠便把蘇李氏背到了大夫家中。
    她把蘇李氏放在給病人用的藤椅上，麵色焦急地看著大夫：“先生，你能瞧瞧我娘親到底咋樣了麼？”
    王大夫伸出手給蘇李氏把了把脈，眉頭一跳，麵色凝重地拆開了包住傷口的白布，看了看腿上的傷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姑娘，這病我倒是能治……不過需要的銀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王大夫憂心忡忡的看著蘇馨棠，他十分懷疑她家中還能不能拿出這一筆湯藥費的十分之一。
    蘇馨棠聞言，立馬問：“需要多少，您給個數。”
    王大夫伸出兩根手指：“像這種情況，診費且不說，光是藥，少說都要二兩銀子以上。”
    “二兩？！”蘇馨棠一驚，她身上揣著的一兩已經是她家全部家底，上哪再生出一兩銀子來？！
    “姑娘，我說的二兩還是按少的算了。你娘可是摔斷了腿，傷口爛了發著高熱，要想好周全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在我這裏看是便宜的了，這若是到鎮上，少說要三兩以上。”
    王大夫倒是沒唬她，蘇李氏是因為感染引起的發燒，隻要炎症還沒有消下去，就算現在吃藥暫時退燒了，之後還是又會重新燒起來。對症下藥，就得把腿傷徹底治好了嗎，否則光看著一時好了，往後要花的銀子便更多了。
    王大夫的話像是一塊大石頭砸在蘇馨棠的心上，胸口悶得慌。
    踟躕良久，她抬才起頭來，哀求一般看著王大夫：“先生！我這情況您是知道的，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先給一兩銀子，剩下的藥費先賒賬，等我們以後有錢了，便還給你。”
    王大夫麵露難色，心道蘇老二家的情況的確艱難，娘兒三個也確實值得同情，可關鍵就在於蘇老二好賭不成器，若是賒賬的話，指不定這錢就打水漂了，吃虧的就成他了。
    瞧著王大夫猶豫不決，蘇馨棠趁熱打鐵：“求您了，您先給我娘親治病，我以後賺錢會慢慢還給你的，您不信我可以打欠條，雙倍還都行。”
    見她由此孝心，王大夫有些動搖了。
    也罷，反正她已經給了一兩銀子了，先救人要緊。如此想著，王大夫當即走到藥櫃前搗鼓去了。
    正在此時，一道清脆的嗓音從門外傳來。
    “哎呦！堂姐！可是巧了。”
    聽到這個聲音，蘇馨棠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她在這個地方眼熟的人本就不多，能夠認出的聲音更少，這聲音恰好是能辨出的其中一人，也是最不想見到的一個。
    她轉身，循著聲音看去，見蘇蘭馨臉上掛著笑容，邁著小碎步從屋外的小路上走了過來。
    走到近前，蘇蘭馨裝模作樣地環顧四周，視線落在蘇李氏身上，驚恐萬狀的表情實在做作：“唉！叔母怎的成了這幅模樣，看樣子情況不樂觀啊。”
    其實蘇蘭馨先前老遠就看到蘇馨棠背著蘇李氏來這裏，雖然不知道蘇李氏又發生了什麼，但這對母女出事，她還是喜聞樂見的，忙不迭跟上來看個熱鬧。
    蘇馨棠冷著一張臉，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疏離：“不勞堂妹費心。”
    “堂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不勞我費心？我們歸根究底還是族親，我娘親昨兒個還帶著藥材去你家看望叔母，怎的才一天，你就想過河拆橋？”蘇蘭馨口中嘖嘖有聲，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在蘇馨棠身上打了幾個轉而，“看不出，你們竟是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罷了！就當我們昨兒給的藥材是喂了狗。”
    藥材？
    不提什麼藥材也變罷了，就昨天她母女送來的那個漫山遍野就能采到的敗火用的魚腥草，那個算是什麼藥材？
    喂狗？還得看狗賞不賞臉呢！若不是她大度，又不想恁多人眼珠子底下落人口實，定然直接連人帶所謂的藥材丟出門外。
    蘇馨棠看到這女人就一肚子火，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巴掌抽過去，抽爛她這張臭嘴，也打碎她虛偽的麵具。
    可若是她這麼做，無疑蘇蘭馨會添油加醋大肆宣揚，隻會讓她的處境更加艱難。蘇李氏的情況不容了客觀，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跟蘇蘭馨置氣。
    眼珠子悠悠一轉，腦子裏突然蹦出了個法子來，她聲音婉轉放低，輕笑一聲：“堂妹你誤會了，我說的不勞你費心並不是過河拆橋，而是我娘現在病得很嚴重。前後續治病需要二兩銀子，我知曉你一家子都是樂善好施的人，咱們畢竟是族親，應當互幫互助，若是知道我家的事，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我們的是吧？”
    蘇馨棠目露狡黠之色。她正愁這銀子該怎麼來，誰成想這冤大頭便自己找上門來。
    蘇蘭馨一愣，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當下臉色難看幾分。
    見對方臉色難看，蘇馨棠又道：“這樣罷……不若你替我家出了這一筆銀子，往後我家有錢了，自當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