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這幅模樣，沒來由讓蘇馨棠想起了家裏那隻通靈性又愛撒嬌的白狐，頓時再有什麼不痛快也煙消雲散了。
    許是少年太俊美，他們走過每一處農田，無論是耕地的嬸子還是插秧的閨女們都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翹首而望。
    少年恍若不知，自顧自地拉著蘇馨棠的手，腳步輕快。
    倒是蘇馨棠注意到了這些婦人的眼光，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少年麵部的輪廓被陽光勾勒出隱約金邊，恍然間蘇馨棠都以為那是天人下凡。
    兩人就這樣走著，少年依然興奮於這在蘇馨棠看來司空見慣的景色。
    直到身後響起蘇蘭馨的聲音：“蘇馨棠！”
    拔高的聲調，依舊囂張。
    蘇馨棠與少年同時回頭。
    原本氣勢洶洶的蘇蘭馨，在看到少年正臉的一瞬間愣神了，隻覺得有多少詞彙都不足以形容少年的俊美。按說她家也算半個書香門第，可她愣是找不出一個能襯托少年俊美的詞彙。
    蘇蘭馨的聲音變得輕柔無比，似是含羞帶怯：“唉！他……是誰啊？”
    ‘我去！翻臉比翻書還快，張口就來戲真的好嗎？’蘇馨棠腹誹著，微垂著臉考慮著究竟怎麼應付她比較好。
    少年見蘇蘭馨變臉得如此之快，心下也生出幾分嫌棄，又見這女人盯著他的臉，笑嘻嘻的有意無意往自己身邊靠，一臉花癡相，終於忍無可忍拉著蘇馨棠就走：“我們回吧，今日看來不宜出行。”
    蘇蘭馨臉色一僵。‘什麼叫不宜出行？方才田間地頭言笑晏晏，看到我就不宜出行了？’
    等她緩和臉色，蘇馨棠與少年早就不見蹤影了。蘇蘭馨的小人之心膨脹起來，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隻道定是蘇馨棠跟少年說過她的壞話。
    “你還想去哪裏？”蘇馨棠感覺很無奈，這少年腦袋不清醒，但她可正常著呢，先前這少年險些被村裏人活埋了，隔天蹦蹦跳跳在村子裏，還拉著她的手，她跟在後麵覺說不尷尬那是騙人的，就怕村人看到了他後說些不好聽的話。
    “回罷，今兒已經敗了興致。”少年悶悶不樂。
    蘇馨棠嘴角一抽。‘你還知道什麼叫敗興？！’
    回家後蘇馨棠舀了些水放在小桌上給少年喝，自己則徑直走去土炕上摸出她先前在山上挖出的野參，揭開手帕切下一角，其餘的包起來繼續藏在炕上。她將這一角又切成莫約十幾個薄片，與王大夫給的藥丸之類的一堆放在小盅裏煎起來。
    少年坐看身形廋弱的蘇馨棠忙前忙後，又是撿柴又是生火，不停地打著扇子還被煙嗆得直眯眯眼，忽然覺得頗為有趣，嘴角不自覺地浮現一抹玩味的弧度。
    蘇馨棠回來，白狐開心得不行，一直在她身旁的灶台上陪著，時不時還搖晃下尾巴發出幾聲短促的低鳴，似乎是在討好。
    蘇馨棠見它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不禁展顏一笑，少年看著她淺淺的梨渦眼神發直，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不出半刻，藥香濃鬱起來，蘇馨棠心算著也差不多煎好了，找了兩個帕子將藥盅的附耳給包起來，端到少年麵前：“這是今天的藥，涼會兒你自己倒出來喝。”說完就轉身去給自己舀水喝，過了這雞飛狗跳的一上午，她連口水都未喝上，這少年腦子二極管也沒徹底壞了，看他身手也不差，倒碗藥還不至於都做不來。
    不得不承認古代的水質真真好，甘冽沁涼。一碗水下肚，精神氣也恢複了個七八分。
    白狐看著蘇馨棠一副回味的模樣，也將小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蘇馨棠看它小舌頭通紅，心想肯定是渴了，趕緊又找個小瓷碗出來盛了水放在地上。
    白狐一躍跳下灶台，歡愉地舔起水喝。
    少年喝了蘇馨棠為他煎的藥，覺得苦味雖重，回味卻也甘甜，好像與他記憶深處的藥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便問道：“你煎的藥為何這般甜？”
    蘇馨棠本來搬個小板凳在旁邊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改善生活，聽他這麼一說，便含笑看了過去：“原來知道藥是苦的啊。”常識還是很懂的嘛……
    少年臉上的些微笑意也垮了下來，似是還有些動怒：“我又不是傻子。”
    蘇馨棠聽他這樣說，也來了興致：“你說你不是傻子，怎麼一問三不知？我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被她堵了一句，皺著眉好一會兒沒說話，不像是不記得，倒似是在顧慮什麼。
    蘇馨棠看著他如玉的臉上逐漸染上幾分朱紅，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心道也許他的記憶確有缺失。
    如此容貌，驚為天人，放在哪兒都是極為出挑拔尖的，卻摔壞了腦子，委實有些可惜了。不過這樣也好，總比相互防備來得好。
    有這麼一個養眼的美少年……
    蘇馨棠小小地花癡了一把，轉瞬就聽少年吐出二個字：“子言。”
    蘇馨棠一下沒反應過來：“啥？”
    少年一字一頓地解釋著：“我說：你叫我‘子言’就行了。”
    原來叫子言，看來他的記憶在慢慢恢複了。蘇馨棠有些欣慰，畢竟醫者仁心，都希望自己經手的病人都能好起來。
    突然，院門口一陣腳步聲，院門幾乎是被撞開的，一群人吵吵鬧鬧地架著蘇李氏就進來了。
    蘇李氏麵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來，滾過麵頰再從下巴滴下來，落在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水滴，顯然難受極了。
    蘇馨棠大驚失色，一把抓住秋奎的娘問道：“嬸子，我娘是怎麼了？”
    “你娘采果子，淨想著采些好的，一棵樹就在崖邊上她也不管。我就說吧，那地兒危險，若是旁邊沒人，你可就掉下去了。”秋嬸子拍著胸口緩了口氣，也是驚魂未定。
    想想當時的情況，秋奎的娘依舊後怕得很。
    此時蘇李氏也睜開眼睛，後悔道：“幸好你秋嬸子死命拉住了我，不然娘今日還不知有沒有命再見你跟你弟弟！”她心慌慌，連聲音也帶著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