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馨是心虛，劉老三家那口子難道就不是？
    大白天的，蘇馨棠剛說過的話，剛入夜就應驗了，怎能讓她們不擔心。可蘇蘭馨也不是吃素的，見家裏人都不愛出來看熱鬧，自己便與母親說也去休息，人則熄了火燭，悄悄摸出家門，一路躲過好幾撥看熱鬧的，摸黑走到劉老三家側門，眼睛也適應了黑暗，撿了塊小石子去丟劉老三家的窗。
    劉老三因著白天的事，正跟劉蘊朗置氣，為了兄弟關係，劉蘊朗便將他請去喝茶了，可巧蘇蘭馨來的時候劉老三媳婦兒一人在家。
    “外麵鬧哄哄的，這死鬼也不回來，還想讓他瞧瞧是不是真鬧鬼呢！”劉老三媳婦兒嘟囔著。
    蘇蘭馨對她眨了眨眼：“人呢？”
    “讓老六請去了，說是為了白天那事……”劉老三媳婦兒道，“不過倒不像是刁難，那死鬼說是請他去喝茶賠禮。”
    蘇蘭馨看劉蘊朗那眼神，是個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自己倒是還有些藏著掖著的：“那倒是，六郎白日裏是過分了些，但書生正氣他又年紀輕，你可別跟他計較。”
    “你那點兒小心思，我懂。”劉老三媳婦兒有意揶揄她，招手讓她進來說正事。
    所謂正事，便是蘇蘭馨想去看看是不是當真鬧鬼，而劉老三媳婦兒也覺得是有人裝神弄鬼。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隔天再鬧鬼，便一定出去看看。說話間，卻見窗上飄過一個人影，在外停留片刻，看打扮是個書生。
    “什麼人？！”劉老三媳婦兒大喝一聲。人影晃了晃，開始往外走。
    “他不是在喝茶麼……”蘇蘭馨眼見書生人影，便想入非非。莫不是劉蘊朗就在蘇老三那房隔壁，聽見說話聲，便來瞧瞧？
    劉老三媳婦兒冷哼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我瞧著是有人裝神弄鬼！走，跟我出去看看。”
    兩人一路追著人影，而人影移動速度快到非常，她們素日裏腳力不差，卻硬生生被拉出一截。人影進了義莊，便沒了蹤影，兩人同時進去查看。
    義莊是跟鄰村共用的，裏麵停放著兩具屍體，都是鄰莊的人，樣貌不甚熟悉，白日裏她們顧著吵鬧的時候送來的。除卻兩具屍體，便再沒有什麼人影。
    “若當真是個活人，不可能不見蹤影的，你敢不敢掀開草席子看看？”蘇蘭馨心一橫，便伸手去揭。就在此時，一陣風過，將門給帶上了。
    “你們瞧見了沒！方才兩個人影溜進義莊了！”陸續有村民趕來，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將義莊圍了起來。
    這下兩人想出去也出不去了，想躲也沒處躲。而此時，人影又出現在義莊的牆上，一閃而過，繞到義莊後麵，行動速度極快，等旁人追去時候，便再見不到人影。
    已經有膽大的村民衝入義莊，看見兩女：“你們在此作甚？”
    “莫不是偷人？！”有人出聲。
    這一叫嚷，眾人都圍了過來，看清楚是蘇蘭馨和劉老三媳婦兒，都開始指指戳戳，一個個篤定的口氣，仿佛先前看到的不是與兩人偷情的漢子，就是男鬼。
    想起蘇馨棠早上那句話，眾人不免唏噓。
    而蘇馨棠，從地上抱起小白狐，親昵地給它順毛，順手將它背上的東西揉做一團揣進懷裏，笑眯眯地回家了。
    她走後，劉家和蘇家的人才趕來，劉蘊朗遠遠地墜在後麵，瞧見匆匆離去的蘇馨棠，了然一笑。
    村裏鬧鬼，皆因有人行不義之事，鬼神應驗，當夜來報，這事成了隔天村裏最熱門的談資。蔣翠枝少不得喜笑顏開，抽了個空告訴蘇馨棠。而她隻是笑笑，推說那都是她一時悲憤口不擇言。蘇李氏卻說，是山神顯靈，讓鬼神懲戒這些欺負人的。
    蘇馨棠比誰都清楚是怎麼個事兒，旁人議論隻道不見，照樣忙自己的，看著時候到了便給她娘送糧送水。走到頭天回來的那條土路上，遠遠的便瞧見土路與密林相交的地方，圍了一群人。這情形與早上太相似，她不禁懷疑村裏又出了啥事兒了。
    按捺不住好奇心，蘇馨棠快步走到了人群後麵，透過縫隙往裏頭看，打眼便瞧見一隻帶血的手。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有人受傷了，再往前擠就瞧見了地上人的全貌。
    那人穿的一身黑，不過衣衫已是襤褸，到處都是利爪撕裂的痕跡，要不是黑衣不顯，估計早就鮮血淋漓了。而那人的臉麵也是血糊糊的，看不清楚。
    “村長，這人看起來救不活了的。咱們要帶著他去見縣官嗎？”村長家的後生問老村長，另一邊的漢子道，“這樣不妥，若是縣老爺非說是咱村裏人害的人家咋辦。”
    “是啊，雖然這人一看就是在山裏遭了猛獸了，跟咱們沒啥關係。可要是咱們費那個工夫把人帶去縣城，反倒被賴了，可咋辦？”
    一說，在場一半的人都點頭答應。現在縣裏的老爺們是新來的，也不知是個什麼脾性。不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麼，他們這些草民可不敢隨意去縣裏試水，就算不是他們村裏人害的，要是縣老爺死抓不放要追究，那他們可不被折騰死。
    “但是，咱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呢。”老村長沉吟半晌，斟酌地說道，“要不先叫先生給看看，若是還有救，就救下，若是沒救，就給立個墳吧。”
    說話間，王大夫已經第二次被帶到這密林邊上。他看了那地上人渾身的傷勢，立時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迅速蹲下來，摸了摸脈搏，又按了按脖子上的頸動脈，良久搖頭歎息：“村長，這人傷的實在太重了。整個隻有一口氣留著，恐怕是救不回的。”
    老村長花白的眉毛全部皺到一起，見人不行了，隻能歎息：“既然這樣，那就給人挖個坑，好好埋葬了吧。”
    蘇馨棠聽了心裏發緊，頓時身體快於腦子，蹲在了王大夫身邊，看了看黑衣人的傷勢，脈搏，又看了看眼球的反應，才道：“村長爺爺，這人還沒死透，怎麼能活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