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順著鼻孔流了出來，薛奉安抬手擦拭，血順著手指滑落，滴落在雪白的袖口，隨後，順著布料紋絡散開。
    鼻血止不住的流，薛奉安擦了又擦，染紅的半隻手都是徒勞。
    此時的他，就如同一隻喪家之犬，狼狽極了，可是即便如初，皇帝對他依舊隻有怒火沒有憐憫。
    看著薛奉安臉上的血跡，和那不慎滴落在光滑地板的的血，皇帝隻覺得這個兒子如此不堪，怒意更濃，拿著手裏的奏折便又是一下。
    這一下因為薛奉安在低頭，所以沒有打在薛奉安的臉上，便落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方形的菱角擦過頭皮，拉扯著束起的發絲，最後在蠻力之下，發冠鬆散，幾縷發絲散落在眼前。
    薛奉安知道，隻要自己現在低頭，服從對方的安排，這番折磨便可以早點結束。
    可是他不甘心，他從出生到現在，為了活著，什麼都是退讓，不爭不求，任由周家索取，可是，唯獨對楚長笙，他放不下。
    想與他白頭偕老，想與他長生共安，哪怕天下人都覺得他荒唐，可他還想和楚長笙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甚至想告訴所有人，楚長笙是他的。
    不知何時，便有了這份執念，放不下，也不願意退讓。
    所以，即便此情此景，薛奉安也隻是恭敬的跪在皇帝麵前，一次又一次磕頭懇求，格外誠懇，甚至卑賤的祈求道：“求父皇成全。”
    他聲聲懇切，可是對方的心對他，便是堅硬如鐵，在他看來，薛奉安的央求便是挑釁。
    於是又是一腳，“滾出去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滾回去。”
    毫無餘地，甚至不給他絲毫機會，仿佛薛奉安隻是個物件，隻能任由他擺布。
    許多年前，薛奉安也孺慕自己的父親，可是一次次期盼，都化作最無情的刀子，每一次，都在他心裏刻下痕跡。
    後來年歲增長，他便明白，父愛對他而言，便是笑話，於是他不再去祈求，也不去討好，甚至學會不去埋怨。
    可是人真的能不恨嗎？薛奉安不是聖人，他做不到，所以他怨恨皇帝，可是從未向如今這般不甘。
    薛奉安這次並未像以前一樣，默默地接受著一切，他不但沒有出去，還抬起頭，滿目都是自己的不甘和憤恨，將多年壓抑在心中的情緒都展露在皇帝麵前，他質問皇帝，“為什麼？我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搶，為什麼連這點小小的祈求你都不願意答應？”
    他站起身來，走起路來依舊坡腳，“你恨我，恨我母親，可是我們做出了什麼？明明做錯的事你，為何要我們來承擔後果。我如今身體殘疾，又不諳政事，朝廷內外都無實力，皇位權勢在我出生斷腿那一刻，便與我無緣，可你，為何不願意給我一絲憐憫，我隻求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可曾記得，我也是你的兒子。”那一刻往日種種，湧上心頭。
    至親之人，往往傷你最深。
    薛奉安垂眸，生怕睜開眼，眼淚便會留下來，他聲音虛弱平緩，就如同長途跋涉精疲力盡的老人，他問皇帝，“父皇，楚長笙隻是個生意人，不是什麼權貴，他還是個男人，我與他在一起，便是斷了我所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皇帝久久不曾說話，最後仰天大笑，隨後便冷下臉，冷聲說道：“來人！”
    門外的太監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低眉垂首等待吩咐。
    “安王瘋魔了，帶他去外麵跪著，吹吹風清醒清醒。”
    那一刻，薛奉安覺得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斷了。絕望就如同冬日的風，迅速侵蝕的全身的溫度。
    父？子？
    可笑！
    在皇帝眼裏，他算個什麼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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