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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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琦良便沒有再問他了。接下來的幾天,公孫明日依舊沒來。被抓住的時候,宮琦良滿心是對公孫明日的厭惡,但如今公孫明日一直沒有出現,他反而有點害怕了。
他的傷也一點點痊愈了,公孫明日雖未出現,但也下了命令,不準宮琦良在宮裏四處走動。宮琦良每天隻能在他的房屋所在的景泰宮裏活動。
雖然隻是一個宮,但麵積還是很大,包括了除他自己所在房屋外另外三個房屋,屋與屋之間則是一個小花園。宮琦良發現,在那花園北角,立著一顆櫻花樹。此時正是夏秋交替之際,那櫻花樹的葉子已經成了金黃色了,陽光穿透那一片片小小的葉子,照出他們清晰的脈絡,就像薄薄的蟬翼一樣,風一吹,嘩啦啦的響,比起春天時千花盛開,也別有一番風采。
宮琦良每天都沒事可做,他有時候看看書,有時候則會坐在那櫻花樹下的長廊上,看著那葉子慢慢變紅,然後一片片凋落。
中秋節到了,侍衛正在門口守衛,下人們忙完了活以後,宮琦良便讓他們徑自去休息。偌大的宮裏麵,隻剩下了他和彩月兩個人。
宮琦良坐在廊下,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那天上的明月。
天上一絲烏雲都沒有,那明月的光輝釋放到了極致。
宮琦良看著那月亮,心中的哀愁便又增添了幾分。
他問彩月是否有家人,彩月說有,她的家人都在宮外麵。
“那你應該很想他們吧。”宮琦良說。
彩月點了點頭。她以為宮琦良也是思念家人了,便說他其實可以去求皇上,也許皇上會答應讓他的家人進宮。
宮琦良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
“我沒有家人。”他說。
彩月忙道歉說自己失言了。
“沒事,你本就不知情。”宮琦良溫柔地道。
彩月剛剛進宮時,也同其他剛進宮的宮女一樣,都擔心自己未來的主子會是個難伺候的人。但跟宮琦良相處這麼久了,她也發現宮琦良的性格是十分溫柔善良的,從來不會刁難自己,甚至自己犯錯了,也不會罵自己。她也漸漸能夠跟宮琦良敞開心扉了,他們兩個的關係,表麵上是主仆,其實也有點像朋友了。
“公子好可憐,年紀輕輕便沒有家人了。”彩月心疼地說。
宮琦良將自己的身世講給了彩月聽,末了,他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公孫明日拆散我和瑾年,隻是因為我是下人,而他是主子,我配不上他罷了。但直到那天晚上,我才明白,原來根本不是。我也終於知道,他早已經將我當作……”宮琦良閉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再說下去。
彩月明白宮琦良的意思,她也懂得了,為什麼從一開始,宮琦良便一直是一副鬱鬱寡歡地模樣了。
“公子,你別傷心。皇上會那麼做,也是因為喜歡你罷了。”小玉坐在他身邊,用衣袖替他拭去眼角流下的淚珠。
“可是我不喜歡他,他怎麼可以自私的將我和瑾年拆散!還對我抱著那樣齷齪的想法。”宮琦良發恨地說。
彩月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了,公孫明日以前是宮琦良的主子,現在更是一國的天子,沒有人可以違抗他的意誌。哪怕這個人有再多的不甘心。
宮琦良傷心了一會兒,便覺得累了,進入了屋內休息。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好,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睜開眼時,他看見了那張他一直害怕卻又忘記不了的麵孔。
宮琦良被他忽然的出現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卻被公孫明日抓住了手。
“你……你放開我!”他鼓足了勇氣道。他以為公孫明日今日前來的目的肯定不簡單,也許今夜自己便要遭逢大難了。
“讓我看看你。”公孫明日說。
“我……我……不要!”宮琦良的聲音顫抖著,即使暴風雨那夜他一個人落入了荊棘叢之中,他也沒有感覺到如現在這般害怕。
他聽見了男人急促的呼吸聲,那雙拉著自己的手正在繃緊。下一秒,宮琦良便被他拉入了懷中。
“我求求你,不要。你放過我吧。你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我隻求你不要逼我做那種事。”宮琦良哭著道,他的心是屬於公孫瑾年的,也隻有對象是公孫瑾年時,他才敢放開自己。
“我不會逼你的。”公孫明日沉聲道,宮琦良以為他在撒謊,可是公孫明日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他就隻是抱著他,靜靜的抱著。宮琦良感覺到了,他的頭正靠著自己的背。
“我……”宮琦良以為公孫明日又想說什麼,但最後他聽見的,隻是他的一聲歎息。
沒過多久,他便走了,他讓他好好休息,說自己以後再來看他。宮琦良感覺在他關門的一瞬間,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剝奪了。他癱倒在床上,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仿佛是做了一個噩夢。
瑾年,你到底在哪兒?你還會來接我嗎?
第二天,後宮裏傳來了消息,說是公孫明日大開殺戒,判處了許多朝臣將領斬首,其中還包括原先跟他一起入宮的,現在則是太宰大臣的陳覃。而一周之後,汪全富便來告訴宮琦良,讓他準備好出宮同公孫明日一起前往牙狼關。
“皇上要親自禦駕出征,平息胡禍,讓公子您務必同去。”
禦駕出征?宮琦良一直住在深宮之中,關於前朝發生的事情,他除了知道一些大概之外,細節一律不知,怎得這公孫明日忽然便要禦駕出征了?
宮琦良細細思考,他心中,又一次產生了想要逃跑的念頭,他覺得機會或許馬上就要來了。
牙狼關在山西與蒙古交接之處,是抵禦北麵匈奴入侵的一道重要關口。由於前朝皇帝昏庸,讓匈奴已經打到了殺虎口前。而且有即將破關之勢,因此公孫明日才會要親自出征。
宮琦良本以為自己應該會被安排在另一輛馬車上,這樣的話,公孫明日每天忙於軍務,自然不會有太多時間顧及自己。自己也會相比於在宮裏更加自由了。但實際情況卻跟他所想完全相反。從出宮開始,一路上,公孫明日都要宮琦良時刻在自己麵前待著,趕路時,他們是同坐一輛馬車,休息時,也是一個房間,到了草原邊上,他們也是同住一個帳篷。
而且公孫明日不讓其他下人伺候他,隻讓宮琦良一個人伺候。這樣一來,宮琦良每天幾乎連閑下來的時間都沒有,即使閑下來了,也是得待在公孫明日身邊,哪兒也不準去。
他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在王府裏的時光,宮琦良伺候公孫明日,公孫明日不需要伺候了,宮琦良便在一旁看書。隻是如今,宮琦良雖然仍舊是看書,但公孫明日身邊則圍了很多人,每天他都要跟他們探討軍務。
公孫明日除了每天晚上睡覺時會要求宮琦良讓他抱以外,便沒再動過宮琦良了。宮琦良剛開始還很害怕他,但到了後來,也慢慢習慣了。公孫明日要抱他,他便讓他抱,但他很少會主動跟公孫明日講話,公孫明日也很少開口跟他講話。
這一天是他們出宮滿一個月的日子,晚上,公孫明日照舊在跟將領商量戰事,宮琦良則在一旁看書。
等到將領都走了以後,宮琦良以為他又要準備休息了,便起身打算給他更衣。
但公孫明日卻說:“宮琦良,跟朕出去。”
“皇上要帶我去哪兒?”宮琦良問,公孫明日沒回答他,拉著他的手便走出了帳篷。
公孫明日喚了一匹馬,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上了馬,便伸出手要拉宮琦良一起上。
宮琦良隻坐過一次馬,那次的經曆還特別糟糕,因此公孫明日要宮琦良上馬,宮琦良心裏很抵觸。
“我怕……”宮琦良說。
“有朕在,不用怕。”
宮琦良還是有點抵觸,他因為討厭公孫明日的緣故,因此膽子也稍稍變大了。聽了公孫明日的要求,還是站在原地。
“你是要朕發火不成?”公孫明日的語氣忽然變得嚴厲,宮琦良還是怕了,便跟著公孫明日上了馬。
宮琦良起初還不想抱公孫明日,但馬兒的速度一加快,宮琦良還是環住了公孫明日的腰。
被宮琦良主動抱住,公孫明日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駕!”
高大的樹木遮住了夜空,公孫明日馭著馬,載著宮琦良,在黑暗的森林裏穿梭著。疾風劃過臉頰,不時能聽見蒼狼在嚎叫。
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兒?
正在宮琦良恐懼之時,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繁星閃爍的光芒。那一顆顆星星,互相靠著彼此,有的連成了一條線,像是一條浩蕩的星河,有的則抱成了團,成了一大片,像是裝滿星光的水壺碎裂後散開一般。除了星星,還能看見他們之間散布著的銀白色的星雲,他們就像是仙女的綢緞,綴在了夜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