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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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琦良心中也是萬般的舍不得,舍不得小玉,更舍不得公孫瑾年,然而有什麼辦法呢,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諸事隨心所欲的少爺了,如今的他,隻是一個下人罷了。
公孫瑾年和小玉一起,同著一幹下人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同院的下人前來找他要他去搬東西,宮琦良隻能將憂傷收起,同那人前去幹活。
夜晚時,宮琦良幫人搬了東西到後廚,正從廚房院子裏走出,聞到一股濃烈的藥香味從另一個房間裏傳出,他聽見侍女正在屋子裏說話。
“夫人這次病的好像特別厲害。”
“真的嗎,怎麼回事?”
“不知道,大夫說是山間氣溫驟降,夫人著了涼的緣故,老爺打算明天就先將夫人送回府裏休息。”
宮琦良聽後擔心起他姨娘的身子來,第二天清晨,他跑到山莊正門口,想趁著李蓮芝上馬車的間隙,跑去看看她。卻剛好撞上了正打算上馬車的公孫明日。公孫明日仍舊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大少爺。”
“你來這裏做什麼?”公孫明日問。
宮琦良說:“我聽說夫人病了,想看看她……”宮琦良以為公孫明日肯定會阻止自己,但公孫明日卻並沒有。
“就在車子外麵吧。”公孫明日說。他走進車廂裏,隨後車窗的簾布被人拉開。
宮琦良對他沒有反對感到很意外,他走到車窗前,看見李蓮芝正靠在枕頭上,麵色蒼白。
“姨娘,你怎麼樣了?”
李蓮芝雙眼眼白泛黃,說起話來斷斷續續,不時還要停下來喘一會兒才能繼續說下去。
她告訴宮琦良說自己沒大問題,讓他不要擔心,又讓他接下來的日子在山莊好好幹活,不要惹他伯父生氣。最後她實在太虛弱了,公孫明日便中止了兩個人的對話。
宮琦良目送著她姨娘的馬車離去。他沒想到李蓮芝居然病的那麼重,心裏的擔心更甚了。
由於李蓮芝走時帶走了山莊裏的一部分下人,因此莊裏的人一下子便少了許多,原先服侍公孫允文的人也跟這人照顧李蓮芝去了,最後服侍公孫允文飲食起居的任務就分配給了好幾個下人。
雖然幹活的人走了許多,但要服侍的人也走了兩個,因此宮琦良在莊裏的活並未有所增加,隻是幹的事情的種類更多了。
他偶爾也會進到書房裏,幫公孫允文端茶倒水。這天他端著給公孫允文泡好的茶,正往公孫允文的書房裏走,卻聽見書房裏傳出的公孫允文罵人的聲音。
“磨個墨都磨不好,這種廢物要你有何用!”
宮琦良心裏害怕,不知這個時候該不該進去,大管家卻從他身旁經過,先進入了
書房。
宮琦良站在門口聽著屋裏的動靜,原來是給公孫允文磨墨的下人一時粗心,讓墨水濺到了宣紙上,公孫允文才會如此生氣。
那下人不停給公孫允文磕頭道歉,但公孫允文盛怒難消,問責到了大管家頭上。
“老爺你消消氣,下人做事一時不利索也是有的,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大管家的聲音傳出,宮琦良聽見他讓那個下人先下去,隨後便見一個下人慌慌張張的從屋裏退出來,帽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宮琦良又聽見公孫允文讓大管家給他磨墨,但大管家卻心虛的說自己也不會。
“一幫飯桶!磨個墨都不會,要你們有何用!”
大管家便讓公孫允文別生氣,說自己馬上出去找個會磨墨的。剛退出門,便看見宮琦良。
大管家想起這宮琦良以前也是大富人家的少爺,便小聲問他是否會磨墨。
“老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得趕緊找個能幫他磨墨的,你要是會就幫幫忙。”
宮琦良確實會磨墨,他見大管家求自己了,心裏雖然懾於公孫允文的脾氣,但也不忍拒絕,隻能答應了他,端著茶走進了屋內。
“老爺,宮琦良會磨墨,我把他給您找來了。”
“見過老爺。”宮琦良道。
公孫允文見來人是宮琦良,頗感意外。但隨後想起他的身世,便也覺得該是他了。
管家便讓他快去,宮琦良走到書桌前,以左手持墨,垂直地在硯台上打圈兒,公孫允文一眼便看出他是會的。
宮琦良的手法輕而慢,磨出來的墨濃淡適中,公孫允文見後很滿意,喝了一口他端上來的車,也覺得味道合適,氣也完全消了。
“看來還是你比較中用,管家,以後就讓他來書房伺候我,其他人一概免了。”
管家連聲答是,感激地同宮琦良對視了一眼,宮琦良也因為在公孫允文麵前完成了任務,沒有再次惹怒他,而終於鬆了口氣。
剩下的日子裏,宮琦良便留在了公孫允文的書房裏,專門伺候他。
宮琦良做事謹小慎微,在公孫允文麵前嚴格恪守規矩,不多一句嘴。他又因為年紀小而有著一般下人所沒有的靈氣,什麼事隻要公孫允文稍稍一說他便能懂並立馬照辦,因此公孫允文對他的態度也從以往的輕視變成開始重視他。
夏末一過,便也入秋了,莊裏的樹已經悉數變黃了,楓樹在湖水中投下倒影,一片片樹葉,落在水麵上,泛起淡淡的波紋,涼風習習,安靜的莊園,此時看起來也有一種蕭條感。
公孫允文在這個時候收到了府裏的來信,急告夫人病危。
他便立馬帶著宮琦良等一幹人離開山莊趕回王府。
李蓮芝幾天後便病逝了,整個王府都陷入了悲哀中。宮琦良亦是非常難過,因為李蓮芝,他才能夠在失去雙親後進入公孫府,找到一處安身之所。進入王府以來,他也受到過李蓮芝不少照顧。眼下,這個姨娘就這樣去了,最後一個跟他有血親關係的人,也離自己而去了。
喪儀一共持續了半個月,在最後一天李蓮芝下葬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府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宮琦良從山莊裏回來後,仍被公孫允文指明在書房裏伺候他。一是因為宮琦良辦事得力,二則是李蓮芝臨死前特地囑咐他,雖然宮琦良並非公孫家血親,但也請看在她的麵子上多加照拂。公孫允文雖然一向是一個冷血的人,但李蓮芝臨終前這樣囑托他,他也不忍心再拒絕,便答應了李蓮芝會好好看顧宮琦良。
李蓮芝死後,公孫允文便一直在思慮到底該如何對待宮琦良。
這天,宮琦良照舊在公孫允文身旁幫他磨墨,公孫允文寫好了第二天要呈給皇上的通牒,站起身來,看見窗外落葉蕭條的景色,一時想起了自己的亡妻,心裏又感到有些鬱結。
“老爺,可否要換新茶,奴才現在下去幫您換。”宮琦良說。
公孫允文再次想起了李蓮芝臨終前的囑托,他受憂愁影響,便讓宮琦良且慢。他問:“宮琦良,你既會磨墨,可曾讀過書?文章可會寫?”
宮琦良回答他:“回老爺,奴才隻讀過最基礎的《三字經》與《道德經》,其他書還不曾讀過,寫文章奴才也不會。”
“那寫字可是會了?”
宮琦良便又說:“家父在世時,曾教過奴才一些。因此奴才會歇一歇簡單的字。”
公孫允文聽後便讓他在紙上寫幾個字給他看看,宮琦良害怕自己要是寫不好會被他罵,猶猶豫豫的在紙上寫了兩個字。
公孫允文見他寫下的字,搖了搖頭。
宮琦良以為要被他訓斥了,卻聽公孫允文道:“你的字秀氣太過,缺少男子該有的大氣。”
他對宮琦良的字評點了一番,這令宮琦良沒有想到。
但更令他沒想到的還在後麵。
隻聽公孫允文又說:“如今明日身邊缺少一個書童,你既會磨墨,也會寫字,就去他身邊伺候他吧。我準你與他同吃同住,私塾先生來時,也可就在一旁聽著。”
這是允許他也可以讀書的意思嗎?宮琦良實在太意外了。
“怎麼,愣著幹什麼?”
宮琦良反應過來,連忙朝公孫允文磕頭道謝。
雖然是做公孫明日的書童,但公孫允文的意思,就是告訴他可以不用再做下人要做的粗活了,隻需要跟著公孫明日伺候他讀書便是。還可以跟他同吃同住,這樣的待遇,他從來不曾想過會落到他頭上。
隔日,宮琦良便從下人房搬到了公孫明日所住的院子。
公孫明日已經聽公孫允文說過這事,公孫允文起先擔心讓宮琦良一個下人跟公孫明日同吃同住同讀書,會令公孫明日不滿,還打算安慰他幾句,然公孫明日並未有任何意義,隻說會遵從他的決定。公孫允文便也未再多言。
宮琦良背著自己的東西進入院子時,恰巧碰上了從公孫明日房裏出來的小文。小文對宮琦良成為公孫明日書童一時很不滿,因為這意味著從此以後伺候公孫明日的便是自己和宮琦良兩個人了,她擔心宮琦良會代替自己在公孫明日身旁的位置。現在見他臉帶笑容,更覺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