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凡載著蘇詣開車出了城，從龍池路上去就是空雲山九拐十八彎的山路，雖然是半夜上去的，可山路周圍已經全部設置了路燈和景觀燈，蘇詣坐在車裏仍能欣賞到空雲山附近的景色和新鮮空氣。
    將車子開進山頂停車場，顧可凡打開車頭燈後熄火下車，從後備箱取了咖啡和蛋糕後又回到車裏，將其中一杯咖啡遞給蘇詣。
    “謝謝。”蘇詣接過咖啡喝了口，雖然從咖啡店裏出來已經半個多小時了，但車裏開了空調，咖啡入口的時候還是溫的，正適合現在喝：“學長，你怎麼想到來這裏的？”
    “這裏安靜，適合思考。”
    “那倒是，這裏離城區不是很遠，而且到了晚上又非常安靜很少有人過來，確實是個適合思考的地方。”
    蘇詣邊喝邊從車窗往外打量，山頂景色確實好，尤其是從上往下看見遠處城市裏如星河流水一般的燈光時更覺得美不勝收，隻是這個點山頂溫度低，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就沒其他人上來了。
    “想去前麵看看麼？”顧可凡建議道。
    “好啊。”蘇詣想著反正來都來了，加上又有顧可凡跟自己一起，挨點凍就挨點凍吧，比起能有機會跟男神單獨相處都算不了什麼。
    顧可凡把掛在椅背上的風衣遞給蘇詣：“把這個穿上，注意保暖。”
    “那學長你呢？”
    “我沒事。”
    “那怎麼行……”
    “走吧。”
    沒等蘇詣把話說完，顧可凡就推開車門下去了。
    蘇詣穿好風衣拿著咖啡趕緊也下了車。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山頂的迎客鬆邊上，隔著圍欄往遠處眺望，除了城區星河密布的燈光和車輛，還有佇立在黑夜中的一棟棟高樓大廈，跟空雲山的寧靜悠遠形成了強烈對比，蘇詣走到顧可凡邊上停下腳步，望著遠處恢弘交錯的大城市時突然有種強烈的感慨，那種感慨源自於這座大城市的繁華和空雲山的孤寂，這就好比是顧可凡和他一樣，雖然離得不遠，但兩者的差距顯然不是一點點。
    可就算是這樣，蘇詣仍想追尋著顧可凡的腳步往前走，即便是走得慢，路上又有再多阻礙，蘇詣相信隻要付出過了，就算最後沒有追上顧可凡，但他嚐試過了，也為之努力過，那往後的一生他也就知足了。
    這個想法，讓蘇詣鬆了口氣。
    “學長，你經常來這裏思考麼？”
    “有空就會過來。”
    “早知道我就常來這裏跟學長你偶遇了。”
    想到過幾天顧可凡就要出國念書，在未來的四五年裏他們可能完全沒有交集，又或許四五年後顧可凡回到國內，他也未必會記得蘇詣，他們之間也將可能沒有再見麵的機會，更甚者——
    顧可凡一旦留在國外發展不回來了……
    那他們就真的是徹底斷了聯係。
    所以，蘇詣毫不隱藏自己試探的內心，借著有可能這是跟顧可凡最後一次見麵亦或是交談的機會，以開玩笑的方式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顧可凡聞言表情稍稍一怔，但又很快令人捕捉不到了，跟往常一樣談笑自如道：“你要喜歡這裏的話，以後也可以常來。”
    是可以常來……
    但身邊已經沒有你在了。
    顧可凡在蘇詣心裏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不僅僅因為顧可凡長得好看，脾氣又好，是學校人人追捧的男神，顧可凡對蘇詣來說除了是愛慕對象之外，更是如同救世主一樣光明的存在，隻有見到顧可凡，蘇詣才會覺得自己的人生沒那麼難熬和無趣，所以顧可凡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哪怕是再微小的情緒和臉部表情，蘇詣都能觀察得很仔細，就比如說剛剛顧可凡有意錯開話題的那個表情。
    心裏微微有些失落，但蘇詣並沒有將情緒擺在臉上，笑著錯開視線轉過臉看向遠方的夜景，趴在欄杆上喝了口咖啡道：“這麼好的地方，以後一定得常來。”
    察覺到蘇詣情緒的變化，顧可凡看著他道：“怎麼，有心事？”
    “被你看出來了。”
    “要不要說出來讓我給你提些意見？”
    “我的心事可能就是別人的負擔，就算說出來讓學長給了建議，對那個人來說還是沒發生什麼變化，與其給人增添煩惱還不如不說，這樣有心事的也隻有我一個而已，對吧？”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會給別人造成負擔？”
    “因為……”被顧可凡這麼一說，蘇詣心裏也有些動搖，最初想要守住秘密的堅持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越來越大，秘密也就快要藏不住了。猶豫片刻，蘇詣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顧可凡，借著說故事的名義將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就好比我喜歡一個人已經很久了，他很優秀，喜歡他的人也很多，我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可是……我還是不能自拔地喜歡他。”
    將蘇詣越發熾熱的眼神看在眼裏，顧可凡道：“你有將這些話告訴過他麼？”
    “以後想告訴他的。”蘇詣苦笑了一下，怕自己過於期待的眼神最終會引起顧可凡的懷疑，讓顧可凡厭惡，於是假裝看風景錯開了視線，眺望遠方道：“現在又不敢了。”
    “為什麼？”
    “以前他不認得我，我在他眼裏也就是個過客，說不說出來也無所謂。”
    “那現在呢？”
    “我們彼此認識，熟悉，要是我在這個時候跟他告白，沒準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又或者……我現在也不算是他的朋友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顧可凡將手中的咖啡放到一邊，轉過身朝向蘇詣，在蘇詣不敢置信地注視下伸手替他攏了攏胸口的風衣：“沒準他對你也有同樣的心思呢？”
    蘇詣：“……”
    顧可凡替蘇詣攏好風衣，又雙手插袋俯下身似笑非笑地望著蘇詣：“你說對吧？”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顧可凡再往下低個頭，又或是蘇詣稍稍踮個腳兩人就能親到一塊兒去……
    瞳孔中都是顧可凡笑著的樣子，蘇詣欣喜若狂的同時又感覺有一點點手足無措——
    他是在暗示自己跟他表白？
    “蘇詣。”
    “顧學長……”
    兩人同時開了口，顧可凡又笑道：“你先說。”
    “還是學長你先說吧。”蘇詣低頭撥弄著手裏的咖啡杯，臉上有些泛紅，小聲道：“等你說完了我再說好了。”
    顧可凡道：“一起說怎麼樣？”
    蘇詣一怔，這樣也行？
    “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就一起說好了。”
    “恩。”
    “顧學長我喜歡你！”
    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跟顧可凡表白，蘇詣壓根就沒仔細聽他下一句說了什麼，等喊完那句‘我喜歡你’之後過了好幾秒沒聽見顧可凡回應，蘇詣這才猛地反應過來是自己喊話喊早了。
    完了完了。
    這下可真完了。
    蘇詣憋了半天才敢偷偷抬眼瞥向旁邊站著的顧可凡，正好顧可凡也在看他，目光撞上的一刹那蘇詣頓時心跳漏了半拍，又趕忙將視線錯開，手忙腳亂之餘差點把手裏的咖啡也打翻了，為了掩飾住內心的緊張和慌亂，蘇詣又隻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捧了咖啡喝起來。
    “蘇詣。”
    “啊？那個……顧學長你就當我剛才是亂說的，你、你不要當真，我我我……”
    “手上髒了。”
    顧可凡道。
    蘇詣慌亂之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發覺確實被剛才打翻的咖啡給沾到了，本來顧可凡提來的蛋糕裏配有紙巾的，蘇詣手忙腳亂地找了半天竟還沒找到，最後又把還剩了半杯的咖啡給打翻掉了，這樣一來蘇詣就更慌亂了。
    顧可凡拿了紙巾過去給蘇詣擦手。
    被顧可凡握住了手，蘇詣刹時心髒狂跳不止，臉紅更不用說，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真實地令人不敢相信。
    “你剛剛真的是在胡說？”
    “什、什麼？”
    “就你說喜歡我那句。”
    蘇詣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不敢置信道：“顧顧顧、顧學長你……我我我……”
    “嗯？”顧可凡抬眼看向蘇詣，對上蘇詣慌亂又興奮的眼神時微微一笑：“那句喜歡……你要我不當真？”
    被顧可凡這麼笑著一撩，蘇詣雙腿都軟了。
    顧可凡低頭，將蘇詣手上沾到的咖啡漬一點一點擦幹淨，整個過程蘇詣都在臉紅心跳中度過的，尤其是在顧可凡的指尖每每觸及蘇詣掌心時，山頂迎麵吹來的涼風都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顧、顧學長。”
    蘇詣開始變得結巴。
    顧可凡笑：“嗯？”
    蘇詣低頭望向顧可凡用紙巾替他擦拭咖啡漬的手，這雙手白皙且又修長，就是天生彈鋼琴的料，就光是這雙手，蘇詣在過去的兩年間裏就已經幻想過無數遍，幻想自己的手能被他牽住，幻想這麼好看的手在自己臉上撫摸是什麼感覺……
    如果能真的將他抓在手心。
    “剛才那句話……”蘇詣吞了口唾沫，內心早已變得迫不及待：“我不是胡說的，顧學長能不能……”
    “什麼？”
    “能不能把它當真？”
    顧可凡停下替蘇詣擦手的動作，沒說話。
    怕顧可凡沒聽完自己的話就直接拒絕了，蘇詣想都沒想就直接用力將顧可凡的手給抓住了，張了張嘴，最終下定決心將自己想說的話跟倒豆子一樣全部倒了出來：“顧學長，我不是陳佳楠的表弟，我隻是明楊高中的高二學生，在還沒進明楊高中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我追了你兩年，可你的追求者很多，我送的情書和禮物被全部退回來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繼續喜歡你……顧學長，我喜歡你，我喜歡很久了，以後還會一直喜歡下去。”
    說完後，蘇詣閉緊了雙眼不敢睜開。
    顧可凡看了眼自己被蘇詣抓紅的手，又看向蘇詣在路燈下閉著眼睛緊張到不行的樣子，笑了笑，俯下身湊到蘇詣耳邊低聲道：“你再這麼抓下去……我怕你會疼。”
    蘇詣‘啊’了一聲，趕緊將手鬆開。
    下一秒，蘇詣的手被顧可凡重新抓了回去，在他的掌心握緊。
    全身血流速度加快，蘇詣感覺整個腦袋都空了，人也是輕飄飄的，想在夢裏一樣……喉結上下動了動，蘇詣覺得口幹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