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門沒關，進來吧。”
    顧可凡推門進去的時候柯羽正從衛生間裏出來，一手舉著吊瓶，一手捧著屏幕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樣子挺狼狽。
    見來人是顧可凡，柯羽一下子就黑了臉，無視顧可凡的存在走到病床邊上，將手裏的吊瓶掛上杆子，之後又掀了被子坐上床，將筆記本擱在麵前支起的小桌上，旁若無人地寫起代碼來。
    顧可凡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柯羽寫代碼。
    病房裏多了個人盯著自己，不說話又沒動靜的，柯羽再想專注寫代碼也無法忽視對方的存在，更何況對方還是顧可凡——
    是無論在哪一方麵都比他強出不止一倍的人。
    當然，這種強弱懸殊也體現在女人緣上。
    一組代碼沒寫完，可柯羽已經沒這個心思繼續寫下去了，合上電腦深吸了口氣，轉過頭來看向坐在門邊椅子上不置一詞的顧可凡：“你來幹什麼？”
    “聽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
    很標準的一套說辭，就跟顧可凡這個人一樣無懈可擊，作為多年同學，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柯羽見慣了顧可凡人前人後的完美形象——
    有錢子弟，長得帥，優雅知性。
    這樣的人確實沒人會不喜歡。
    可柯羽不明白的是顧可凡對陳佳楠的態度，顧可凡明明知道陳佳楠是他的女朋友，他對陳佳楠的喜歡也是他們幾個兄弟所有目共睹的，但顧可凡還是朝陳佳楠下手了，現在陳佳楠要跟他分手，這責任不是他顧可凡的還是誰的？
    退一萬步講，要是顧可凡接受了陳佳楠跟她在一起，好好照顧她愛護她，柯羽還不至於生氣到要跟他鬧翻的地步，這陳佳楠前腳剛跟他分手，後腳學校論壇上就出現了討伐陳佳楠的帖子，說她見異思遷玩弄學長感情，還扒出陳佳楠跟顧可凡一張牽著手的照片，這麼一來論壇上就傳瘋了，陳佳楠不止見異思遷給柯羽戴了綠帽子，還挑撥柯羽跟顧可凡之間的兄弟關係暗中挖牆腳攀高枝，搞得陳佳楠在學校裏待不下去，隻要一出現就有顧可凡的迷弟迷妹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要給他柯羽討公道的神經病們衝上去對陳佳楠又罵又打的，陳佳楠過了幾天這種日子就退學了，聽說還受了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家裏人為了讓她忘記學校內發生的事還特意給她聯係了國外的學校，過陣子陳佳楠就要去國外念書了……
    由始自終，顧可凡都沒站出來替陳佳楠說過一句話，這也是柯羽最沒辦法忍受的。
    聽顧可凡表明來意，柯羽嗤了一聲，抬眼冷冷地看著他道：“顧可凡，我有時候還真搞不懂你，你說我割個闌尾你第二天就跑醫院來看我了，那人陳佳楠都被欺負成什麼樣了，你就不打算替她出個頭？好歹你們倆也是牽過手的，怎麼，牽過就忘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跟陳佳楠之間沒什麼。”
    “照片都被人拍了放到論壇上了，你還敢說沒什麼？”
    “她摔倒，我扶了她而已。”
    “扶她用得著握手握這麼緊？”
    柯羽再怎麼咄咄逼人，顧可凡始終表現得很平靜很坦然，這就是讓柯羽真正生氣的地方，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顧可凡可以跟他爭辯跟他吵架，甚至可以起身就走，可顧可凡卻偏偏表現出一副他什麼都沒幹的聖人模樣，好像搶走陳佳楠的不是他而是別人，柯羽現在這樣反而是在無理取鬧。
    “行，就算你跟陳佳楠之間沒什麼，你隻是在她摔倒的時候扶了她一把，陳佳楠跟我分手也不是因為你的插足……”麵對這麼一個你發多大火對方都不會有什麼反應的人，柯羽隻能自己消化掉自己的情緒，反複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才又克製住想衝上去暴揍顧可凡一頓的衝動問他道：“那我問你，你那幫追求者在論壇上抹黑陳佳楠又在學校裏欺負她，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你，為什麼不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也許隻要說上一句，陳佳楠就不用被人欺負到退學回去養病了！”
    “你覺得我該站出來替陳佳楠說句話？”
    “難道不應該麼？”
    “她是你女朋友，我要是站出來替她說話，你想她們又該怎麼看待陳佳楠？證明論壇上說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我跟陳佳楠之間有什麼，還是說陳佳楠跟你分手是因為我？”
    柯羽被顧可凡幾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喲，怎麼我一來就都沒聲兒了？”這時候楊卓夫從門外進來，見顧可凡和柯羽兩個人都不說話也就心裏有數了，衝顧可凡拋去一個‘放心交給我’的眼神後就朝柯羽走去：“我說柯羽，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住院吧，怎麼樣，闌尾割了是不是一身輕鬆？”
    “輕不輕鬆你來割一會不就知道了？”柯羽白了楊卓夫一眼，視線又不自覺地往門口站著的顧可凡身上停了停，之後才跟個沒事人一樣打開電腦繼續寫代碼。
    楊卓夫笑，合上柯羽的電腦後將手裏的果籃放在了他小桌上。
    柯羽‘哎’了一聲，抬頭想說楊卓夫兩句卻在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後又消氣了，歎了口氣道：“我說你怎麼老愛關我電腦啊，我這代碼快寫完了，正緊要關頭呢，要是數據沒了你負責？”
    “我可不負責。”楊卓夫從果籃裏掏了個桔子扔給柯羽：“寫代碼重要，你這闌尾……也挺重要，注意休息嘛。”
    “我這闌尾已經割了，以後別拿闌尾說事兒了啊！”
    “那可不行，你這因為闌尾炎住院的消息已經在學校裏傳開了，學妹們都自發組織想一起來醫院看你呢，你說你平時不顯山露水的，關鍵時候還挺受歡迎啊。”
    “少來，別在這拿我尋開心。”
    柯羽一邊剝桔子吃一邊道。
    楊卓夫補刀：“這果籃是可凡出錢給你買的。”
    柯羽一下子被嗆到，咳個不停。
    “行了哥們，你先咳著吧，我跟可凡先走了。”楊卓夫拍了拍柯羽的肩膀後轉身就走：“過個三四年咱們再聚吧。”
    “等……咳咳……”
    “好好休息。”
    楊卓夫跟顧可凡一道出了病房。
    顧可凡問楊卓夫：“你剛最後那句可以不說的。”
    “他小子自己看不住自己的女人還賴你頭上，你不跟他計較我可看不過眼。”楊卓夫說著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向顧可凡：“話又說回來了，你該不會真的跟陳佳楠有什麼吧？”
    顧可凡瞥了楊卓夫一眼，徑直朝電梯口走去。
    楊卓夫快步跟上：“不用說，肯定是陳佳楠心懷不軌，踹了老柯來打你主意，你沒看在老柯的麵子上替她出頭那是對的，要不然老柯那臉可真算是丟盡了。”
    “少說兩句。”顧可凡走進電梯：“對了，果籃什麼時候買的？”
    “就剛剛我說有東西忘車裏了唄。”
    “謝了。”
    “兄弟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
    楊卓夫說完這話又想到之前在燒傷科住院部見到的蘇詣，一時間思緒有點飄。
    顧可凡說了幾句沒聽見楊卓夫有聲音，轉頭才見他在愣神，不由得笑道：“怎麼，在醫院碰見熟人了？”
    楊卓夫立即回了神，否認道：“沒有，這醫院是什麼地方，哪來那麼多熟人。”
    “真沒有？”
    “真沒有，哎電梯到了，走吧。”
    見楊卓夫故意打岔，顧可凡也沒多問，跟他一起出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