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磊的耳語，郝遲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顧磊。
    “說話要算話”是指的擁抱要算話嗎？
    “跟我出來。”顧磊低聲說了句，就起身往教室外走。
    郝遲愣了愣，回頭跟佳時說了一聲也跟著走了出去。
    “這兩人真是無法無天了。”何浩宇跟佳時吐槽。
    佳時笑笑，沒有說話。
    輪到佳時登台時，兩人還沒有回來。佳時也不太在意，隻是專心在比賽上。
    有伴奏和清唱的難度是兩個層次。
    清唱可以隨心所欲一些，音調高低可以根據當時的心情和嗓子狀態調整，節奏也可以時快時慢，比較靈活；而有伴奏，唱歌的人需要配合著伴奏的節奏來演唱，每一句不能早也不能晚，要進的剛剛好，才能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如果不能很好的分辨伴奏的音調和節奏，就很可能唱的亂七八糟，跑調漏拍。
    佳時私下裏也有認真練習過，隨著伴奏開始，他認真聽著，以免自己唱的太早，整個過程都很小心翼翼。
    不過他聲音的清亮在伴奏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明顯，聽著仿佛是在一汪幹淨的泉水裏，格外動聽。
    原本第一次聽他唱這首歌，已經很讓段亦遠驚豔了，而此時此刻，段亦遠隻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這是一種透徹的明亮。
    但似乎不足也在這裏，過於透徹而少了情感的傾注，聽到後麵略顯得蒼白。
    段亦遠皺皺眉，想著如果佳時能進校比賽，他得幫他培訓一下。
    顧磊帶著郝遲一路走到教學樓的走廊盡頭。
    這裏是個轉角，一旁的落地窗投下溫和的光亮，把兩人影子映在幹淨的地板上。
    “抱我。”顧磊說著傾身向前，把身高降了降。
    “啊？”郝遲有些羞窘，慌張的向四周看了看，“這，不太好吧？”然後他就意識到自己不問為什麼，就想著好不好實施，也是挺沒節操的。
    顧磊往落地窗前的欄杆上靠坐著，似是認真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之前何浩宇問我答沒答應張雨瀾，我說‘恩’，你們以為我答應了。”
    郝遲一臉懵圈，什麼情況，怎麼扯到那裏去了：“是啊，你當時的回答確實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我故意的。”顧磊說著眼神往窗外瞟了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故意？你是說，你故意讓我們以為你答應了？”郝遲表示有點聽不懂了。
    “是的。”
    “為什麼啊！”郝遲很給麵子的追根究底。
    “因為我想看你的反應。”
    “哈？”
    顧磊用手指敲了敲欄杆：“不過你演技很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開心。”
    郝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總覺得這一段對話在往一個他既期待又不敢期待的方向發展。
    “不過我設置了雙保險。”顧磊當時想著，即便郝遲能穩住心神演過第一波“答應跟張雨瀾交往”的消息轟炸，那麼第二波快很準的“其實並沒有答應”的反差轟炸，就很難不露馬腳了。
    顧磊見郝遲沒有說話，繼續說：“當你知道我並沒有答應張雨瀾時，表情總算有些鬆動了。”
    郝遲：“你試探我？”
    顧磊點點頭：“恩。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但是我又怕，你不喜歡我。”
    郝遲看著顧磊的表情，那似乎是害羞？看著這麼大個頭的顧磊露出這樣純情的表情，反差不可謂不大，但，也挺可愛。
    顧磊沒等郝遲說話，繼續說道：“因為，郝遲，我喜歡你。”
    郝遲隻感覺耳邊轟的一聲，好似突然從空中跳入清澈見底的河裏，水浪瞬間擁他滿懷，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那水裏的魚兒和氣泡在他身邊亂竄，撞得他東倒西歪，渾身不受控製的麻癢。
    心髒要爆炸了。
    但身體又好像被擠壓的變小再變小。
    郝遲難以置信的抬頭盯著顧磊，他用力的握拳，將指甲嵌入掌心，確認這不是在做夢：“就算這隻是開玩笑，或者是你新一輪的試探，我也會當真的。我才不會問‘你說的是真的嗎’這種蠢話，我就直接當真哦！”
    “這是真的，郝遲，我喜歡你。剛剛聽你唱歌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告訴你了，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我cao，”郝遲忍不住學何浩宇罵人，“所以我要成為寢室第一個脫單的人了嗎！！”
    顧磊忍住笑的衝動，還是一臉正經的問：“所以，你也喜歡我嗎？”
    郝遲笑著跳起來抱住顧磊，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廢話！我不僅喜歡你，我還要狠狠擁抱你！”
    顧磊終於笑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大笑，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從沒有過的。他牢牢的抱著懷裏的郝遲，好像怎麼也抱不夠，聞著他的發頂，覺得格外舒心。
    兩人回到教室時，比賽已經接近尾聲，何浩宇在一旁繼續吐槽：“出去幹嘛了？郝遲你一臉潮紅是咋了？”
    佳時總算恢複了跟浩宇的統一戰線：“就是，看那樣子，簡直就像是被磊哥臨幸了一樣。”
    郝遲瞪了他們兩眼：“你們就算嫉妒我，磊哥也是不會臨幸你們的。”
    顧磊點點頭：“恩。”
    “我cao，我他ma我真cao了！”何浩宇被這包狗糧喂的喪失了語言能力，恨不得要打人。
    佳時笑著捏了捏郝遲的臉：“你這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都是給磊哥慣出來的。”
    郝遲拍開佳時的手，同一句式繼續：“你就算嫉妒我，磊哥也是不會慣你的。”
    “行行行，你最棒，你們家磊哥最愛你，”佳時收回手，轉身靠在何浩宇肩上，“我們兩個單身狗什麼時候才能自產狗糧啊。”
    “現在啊。”何浩宇說著摟過佳時的肩，並向顧磊和郝遲投去挑釁的目光。
    四人笑鬧著，背後段亦遠看著佳時跟何浩宇的親密勁兒，眼神暗了暗。
    比賽結果公布，佳時和郝遲雙雙入選參加校十佳歌手比賽。
    原本兩個選手都出自於同一個班級容易讓其他班鬧情緒，但郝遲唱的實在是太好了，大家心服口服，而佳時，他屬於人比歌紅，讓他去參加比賽，文藝部是站在評委的角度考慮，看到臉熟的選手參賽，一般都會有一定心理加分。
    於是四人去吃飯也順便慶祝一下兩人順利晉級。
    本來佳時想叫上偶像一起，但想到這頓飯是何浩宇請客，自己貿然邀請一個人來，好像不太合適，於是就忍住了。跟偶像依依惜別了半天，才被室友們拖走。
    想著佳時今晚因為和室友吃大餐，而翹掉跟自己的跑步，段亦遠不由得臉色不太好。
    當晚緣石（遠時）cp後援群裏一級警戒，一個號稱“深諳校園貼吧運營”的群員發言，呼籲大家一定要防止校園貼吧發布佳時和室友的親密照片，以防cp被拆。
    “群裏有校園貼吧管理員嗎？”
    “有的有的，我就是。”
    “你一定要記住，任何有可能拆cp的帖子，都請第一時間刪除，並將發帖人禁言十二小時。”
    “好的沒問題！”
    後來郝遲問顧磊：“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顧磊想了很久，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其實第三次見麵之後，顧磊雖然說以後不會再去那個地方，但還是忍不住去過幾次。特別是在壓力最大的時候，他真的很想聽聽郝遲唱歌。
    隻是不巧，郝遲那一段時間偏偏躲著那個地方不敢去。
    後來高考失利，南望大學預錄取分數線公布，顧磊陷入複讀和讀大學的兩難裏不知該如何選擇。
    他心情糟糕的在城市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遊蕩，等他意識到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校外的那堵圍牆旁。
    本著四字真言“來都來了”的教誨，他爬上了牆，在不太明朗的月光下，又看到了那個坐在廢料堆上的孩子。
    其實顧磊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那就是曾經唱歌給他聽的孩子。他想他是喜不自勝的，但他沒敢表現的太明顯。他如常的跟對方對話，甚至忍不住吐露心事，在得到對方的回答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沒明白為什麼自己走的那麼急。
    後來回想起來，或許，當時他是怕，再多作停留，就舍不得走了。
    高四的那一年，壓力似乎比高三更大。換了重點高中，教學密度也增加了很多。
    顧磊幾乎沒有什麼時間想其他的事。
    但還是會在疲憊不堪的時候，想起月光下那個小小的背影，還有第一次看見的那雙圓溜溜的雙眼。
    也是在想起他時，顧磊總會後悔，後悔當初故作瀟灑，後悔沒有問對方的名字，沒有留下聯係方式。從此一別，或許老死不複相見。
    他們唯一可能重逢的機會，或許就是考上南望大學。
    但那個小學弟，真的會考南望大學嗎，這中間的變數實在太多了。顧磊不敢讓自己多想，也不敢抱太大的期待，他隻是埋頭學習，每天希望自己離南望更近一點。
    當顧磊收到錄取通知書時，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期待再次見到那個小學弟。
    這樣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人，讓他如此牽腸掛肚。
    他幻想著他們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在學校裏偶遇，又或者在這座城市偶遇，又或者永遠都遇不上，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在到校的第一天，在寢室裏，就遇到了他。
    “你好，我叫郝遲，遲到的遲，我爸媽嫌我來的太遲了，所以就取了這名兒。”
    原來，你叫這個名字，郝遲。
    是啊，你來的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