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 一見難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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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不不不!”佳時慌忙搖頭擺手,“男生裏麵我最喜歡的就是偶像了,但我絕對不會有非分之想。”
    說著佳時擺出一副“你看我是不是超棒,快誇我”的表情。
    段亦遠眯了眯眼,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什麼叫做絕對不會有非分之想?
    有點非分之想也是可以的,你這麼嚴格自律還想讓我誇你?
    腦子是不是有坑?
    段亦遠覺得自己這麼一個冷漠的人都快要被鬱佳時逼出暴躁症了。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領著佳時朝寢室走去。
    郝遲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步,感覺自己要熱炸了,一邊在心裏回想起那個學長。
    那是在高二,晚自習下課之後,離寢室熄燈還有將近半小時。
    高中生喜歡在這半個小時裏,到操場跑跑步,或者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在老師不會看的太清楚的夜晚,繞著跑道散散步聊聊天,頭頂有不甚明朗的星空,腳旁有散發著熱氣的人工草地,似乎這是初戀最美好的樣子。
    郝遲不是一個孤僻的孩子,但那段時間他成績有些下滑,從小到大,他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會,但唯獨學習還可以,如今學習也學不好,讓他有些惶恐。於是他找了個幾乎沒人的校圍牆轉角,一個人坐在廢石料上神遊天外。
    這裏沒有路燈,也不會有人注意,算是他一個人的小天地。
    他神遊之餘會唱歌調節自己的情緒,往往來的時候感覺疲憊不堪,在這裏待一陣子,唱會兒歌,心情就會好很多,又能笑的像沒事人一樣回寢室。
    那大概是在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之後不久,郝遲正唱歌唱得全情投入,一個人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那人腳步其實很輕,但還是把郝遲嚇了一跳,從自我陶醉中迅速驚醒並大叫了一聲。
    對方趕緊上手捂住郝遲的嘴:“別叫。”
    郝遲隻看到這個人穿著一件甩帽衫,把帽子戴在頭上,逆著光看不清臉,身上的熱量一陣一陣的朝他襲來,讓他緊張的胃裏一陣翻騰。
    “我是高三學生,不是壞人。別叫。”對方沉穩的說。
    郝遲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叫了,對方才鬆開手。
    那人看著郝遲黑夜裏明亮的雙眼,圓溜溜忽閃忽閃的看著自己,像個受驚的小貓咪一樣,忍不住在郝遲頭頂摸了摸:“歌唱的不錯。”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郝遲坐在原地傻傻的看著這個背影很久,好像要死死的印在腦海裏一樣。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郝遲想著,這人多半是逃課出去了,所以才會翻牆進來。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住校高中生裏,翻牆逃課的人挺多的。郝遲自己雖然從來不幹這件事,但也聽說過不少。
    後來郝遲也去過那個地方好幾次,也沒再遇到那個人,當他以為或許對方以後再也不會出現時,又一次聽到了對方的腳步聲。
    “學,學長,你來了?”郝遲問。
    “你在等我?”對方聽出了郝遲的潛台詞,有些不解。
    “也算不上吧,”郝遲覺得有些窘迫,“就是覺得這個地方來的人少,所以會容易記得來過得人。”
    有些答非所問。
    對方也不說話,隻是點點頭。定定看了看害羞著垂下頭的郝遲,抬手再次摸了摸那毛絨絨的頭頂,離開了。
    郝遲聽著對方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敢抬起頭看去。那人的背影還是那樣筆挺的,有些過分嚴肅。
    郝遲想不明白,一個喜歡逃課的學生,為什麼看著一點也不吊兒郎當。
    第三次遇到學長的時候,他說:“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以後不會來了。你唱首歌給我聽吧。”
    郝遲想著,高考是人生大事,學長不再逃課翻牆也是應該的。但他心底還是湧起一絲不舍,沒來由的。
    他們隻是萍水相逢了三次的陌生人。
    甚至,從始至終,學長的樣子,郝遲都沒有看清楚過。
    他認認真真的唱著歌給他聽,然後有些不倫不類的跟他告別,做好了從此以後再也不見麵的心理準備。
    其實第二次見麵後,郝遲的成績就越來越好,曾經被用來抒發負麵情緒的小角落,他本來不需要再去。但是,他還是會時不時跑去,坐在廢石料上等待,就為了能夠見見那個他甚至連樣子都看不清的人。
    當他第三次見到他時,心裏的雀躍無以複加,卻得知了再也不會見到對方的消息。這種強烈的落差讓他有些失神,在之後的很多日子裏他都不敢再去那個地方。
    直到高考結束,郝遲看著從高三教學樓上飄散的試卷草稿紙時,突然覺得心頭有些微痛。
    這讓他有些迷茫。不過是一個不知姓名不知樣貌的陌生人,為什麼會讓他如此在意。
    或許是那個人聽過他唱歌,而喜歡唱歌這件事,是他的秘密。
    那個學長,是唯一一個分享了這個秘密的人。
    雖然當時他們兩人隻是被動而巧合的分享了這個秘密,這樣一個或許在對方看來無足輕重的秘密。
    但,這還是讓那位學長在郝遲的心裏變得格外特別。
    等高三學長學姐畢業離校後,郝遲才又去了那個地方。
    隻是,很多次,他都沒有再唱歌。好像沒了那個人聽,唱歌就變得不那麼有趣了。
    “嘿。”
    直到有一天,郝遲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這次,學長沒有跳下來,而是坐在圍牆上,有些疏離的打了聲招呼。
    “今天為什麼沒唱歌?”學長問。
    郝遲的心裏五味雜陳,有些欣喜卻又有些惱怒:“還不都怪你。”
    “怪我?”
    “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唱歌很開心。遇到你之後,如果沒有你聽,我就不想唱歌了。”郝遲有些委屈巴巴的說。
    “你唱歌很好聽。值得被更多人聽到。”學長沒有回應郝遲言語裏的曖昧。
    “哦……”郝遲聽到有些失落,卻又嫌棄自己過於矯情。
    “小學弟。我高考落榜了。差南望分數線5分。”那人開口道。
    “啊?那……你準備怎麼辦?”郝遲被這樣一波走心的自白弄得有些無措,在他的記憶裏,這個學長極少談及自己的事情。
    “還在考慮,報別的學校,或者換個高中複讀,爸媽給我聯係了一個省重點高中。”
    “我也想考南望大學,如果你複讀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考南望大學。”郝遲說著,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哦?那說不定以後我們會是同學,”那人說著跳下了圍牆,消失在了郝遲的視野裏,“小學弟,謝謝你。以後,南望見。”
    郝遲對於這個人毫無預兆的離開有些猝不及防:“我還沒有唱歌給你聽呢。”
    “再見的時候,你唱給我聽吧。”牆那邊的聲音傳來,能聽出對方已經漸行漸遠。
    郝遲覺得有些想哭,但他忍住了。他也沒有唱歌來調節情緒,他隻坐著,看著天,等眼裏的水汽慢慢消退。
    一見難忘,真的能,南望再見嗎?
    郝遲慢跑結束,感覺自己可能是要虛脫了,他一邊努力的呼吸,吞咽著嘴裏的血腥味,一邊緩慢的往寢室走去。
    一年多過去了,郝遲偶爾也會想起那個學長,但他從來不敢過於奢望什麼,所以假裝自己已經遺忘。
    因為他害怕念念不忘的隻有自己而已。
    或許他後來根本就沒有複讀,而是找了個其他的大學讀了。畢竟以南望大學分數線低五分的成績,要報考一個不錯的一本,還是綽綽有餘的。
    又或者他複讀了,但還是沒考上。
    而郝遲覺得最有可能的是,對方複讀了,也考上了南望大學,但並不打算尋找郝遲。
    郝遲沒有看清過對方的樣子,所以郝遲覺得,或許對方也沒看清過他的樣子。
    哪怕郝遲想要找到這個人,單憑一個背影,就真的能找到他嗎?這太難了。
    為什麼當時沒有,哪怕一次,認認真真的看看學長到底長什麼樣子呢?郝遲問自己。
    或許是覺得這樣一層神秘,會讓對方在自己的記憶裏更美好吧。
    又或者是,對方的疏離,讓自己不敢去仔細觀察吧。
    又或者,是因為,害怕看清了對方的樣子,就再也忘不了了吧。
    在郝遲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終於不再那麼在意那個“陌生”的學長時,顧磊的隻言片語讓他又不可遏製的回想起了這個人。
    顧磊會是那個學長嗎?
    郝遲不太能確定,他記得那個學長並沒有顧磊那麼高大,聲音也沒有那麼低沉。
    但顧磊曾經說過他是複讀生。
    他那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實際上是在暗示自己嗎?郝遲有些疑惑。
    還有他說自己唱歌很好聽這件事。實在是太可疑了。
    但如果認出了自己,為什麼他不說呢?
    是生氣了嗎?他認出了我,而我卻沒認出他,所以生氣了嗎?
    郝遲一路煩惱著,走到學校超市門前,遇到了剛從超市裏出來的顧磊。
    “磊哥,你怎麼在這兒。”郝遲問。
    顧磊擰了擰手裏的袋子:“買東西。”
    郝遲其實一開始就看到顧磊手上擰著的袋子,裏麵是衛生紙洗發露等生活用品,他隻是明知故問找話題而已。
    顧磊看著郝遲運動後有些狼狽的樣子,問:“你減肥?”
    “恩。”兩人一起往寢室走。
    “為什麼?”
    “不想再繼續胖下去了。”
    顧磊點點頭,也沒再多問。
    郝遲原地站定,等著顧磊往前走一段距離,認真看著顧磊的背影,覺得身形雖然變了,但筆挺的走路姿勢卻如出一轍。以往很少走在顧磊身後,所以沒注意過,也從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
    “學長,是你嗎?”郝遲在顧磊身後問。
    顧磊停下腳步,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來。
    他看著郝遲,眼裏滿是溫柔,嘴角一勾:“是我。小學弟。”
    一見難忘,所以,南望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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