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浩宇看著佳時唱歌的視頻，問道：“這歌好像挺老的？”
    佳時稀裏糊塗的慢慢回答：“可能挺老的吧，我爸特喜歡這首歌，所以我跟著也聽會了。”
    “我cao，你跟你爸可以說是毫無代溝了。”何浩宇感歎。
    “反倒是跟我們有代溝。”郝遲跟了句。
    佳時沒在意他們的吐槽，他努力的把自己從段亦遠給他的魔怔中拉扯出來，迅速在腦子裏搜尋需要做的事情，然後想起來，好像自己挺久沒給老爸打過電話了，於是去陽台上給老爸撥了個電話。
    “哎喲，我這出息兒子總算知道給老爸打電話了。”爸爸在電話那頭感歎。
    “爸你說什麼呢，不是上周才跟你通過電話嗎。”
    “上周是我給你打過去的，可不是你打回來的。”
    “不不不，肯定是你記錯了。是我打回去的。”佳時企圖萌混過關。
    “你爸我還沒老年癡呆呢，你就這麼忽悠你爸。”
    “哎喲多大點事啊，誰打來打去不是一樣嘛，都一家人計較這些。”再度萌混過關。
    “少給我打感情牌。”
    “對了！爸！我今天給同學們唱了你特別喜歡的那首歌《矜持》，被人給錄下來放網上了，我現在在校園網上可火了，回頭把視頻鏈接發給你，讓你欣賞欣賞。”企圖轉移話題。
    “哎喲嗬，我兒子成網紅了？你知道這歌講的什麼嗎，就唱來唱去的。”
    “大概……知道吧……”佳時這樣說著，其實對這首歌也不是有多深切的體會。
    他隻是記得，以往老爸喜歡帶他去看一個畫家的畫展，每一次總會在一幅畫前站很久，看完之後回來就會一個人聽著歌喝悶酒，而那些循環往複的歌單中，《矜持》算是重複率最高的。
    也不記得是幾年前，他們再去那個畫家的畫展時，那幅畫沒有出現，或許是賣掉了，又或者是丟了，總之他們尋遍了真個展廳都沒有看到。那一次老爸回來喝悶酒的時候，隱忍的哭了，看著特別傷心。佳時沒有見過這樣的老爸，他眼裏的老爸很多時候都是沒心沒肺的，偶爾也會發脾氣大吼大叫，但這樣壓抑痛苦著的老爸，他是第一次見。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老爸，隻是把音樂聲開到最大，然後自己回到房間留給老爸單獨的空間。在這首他耳朵都能聽出繭子的歌的掩蓋下，老爸終於放聲大哭起來。佳時假裝沒聽到，他想著這樣算是給老爸留一點尊嚴。
    但他知道，或許，這首歌，那幅畫，寄存著老爸某一段很深很深的感情。他從沒跟佳時提起過，佳時也慢慢不再問老爸為什麼一直單身。因為好像這樣，老爸的傷口才會慢慢的愈合，再重新麵對新的生活。
    又或者，這樣的老爸讓佳時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和安慰，所以他隻好不去深究。
    想到這裏，佳時突然意識到，就為了岔開話題而不小心提起這首歌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記得把鏈接發給我，我倒要聽聽我寶貝兒子唱歌是不是五音不全。”電話那邊的老爸好像沒什麼異常。
    “什麼五音不全啊，你兒子我唱歌可好聽了，好多女生都花癡的不行好嗎！”
    “哎喲喂，瞧把你厲害的。”
    第二天佳時是被何浩宇叫醒的。
    “佳時，你這上頭條的能力，簡直是前無古人啊。”何浩宇感歎。
    “那帖子還有人在看嗎？”佳時迷迷糊糊的問。
    “唱畫俱佳小鮮肉，才華橫溢竟是渣男！”何浩宇念到。
    “哈？”佳時瞬間清醒了。
    郝遲這會兒剛好從床上爬下站定，第一時間跑過來看帖子內容，發現帖子裏用大段文字抨擊佳時腳踏兩條船，並配上大圖，一張是呂征抱著佳時的照片，一張是佳時抱著段亦遠的照片。
    “哇，佳時，沒想到你這麼吃香。”郝遲嘖嘖稱奇。
    佳時聽到都氣笑了：“郝遲你給我夠了，昨天什麼情況，你們還不知道？裝的跟個吃瓜群眾一樣無知是要幹嘛？”
    郝遲道：“我們都是聽你口述，可沒看大圖。”
    顧磊在一旁默默跟著點頭。
    佳時冤到不行：“我要真是腳踏兩條船被說渣男我也認了，我這一條船也沒有踏上啊。”
    何浩宇繼續看帖子：“我cao，這呂征原來也是體院的名人啊，入校專業成績第一啊，喲，去年還拿了國家獎學金，還拿了好幾個國家級的獎項。厲害厲害。”
    “去年？他不是大一新生？”佳時懵了。
    “大一新生哪會有助教實踐課程，他跟段亦遠同級，是大二。”何浩宇回答。
    “哈？？他怎麼不跟我說啊，我一直以為他大一呢。”佳時無語了，想想相處這麼多天，一聲學長都沒叫，真是很尷尬。
    郝遲又嘖嘖道：“抱都抱了連人家大幾都不知道，可以啊，佳時，沒想到你這麼風流啊。”
    佳時瞪了郝遲一眼：“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抱著你轉十圈。”
    帖子還在持續發酵，訓練的時候遇到呂征，佳時有些歉意的道：“呂征學長，不好意思啊，我都不知道你是大二學生，你可別覺得我不禮貌。”
    呂征拍拍佳時的背：“你這小子的重點真是獨特，這網上的帖子一通看下來，你就抓住了這個重點？”
    “那不然呢？”
    “說你腳踏兩條船的事，你都不吐槽吐槽？”
    “嗨，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感覺都被他們給扭曲慣了，現在都沒啥反抗的意願，這種事情解釋會起反效果，吐槽又會越想越憋屈，還是不想比較輕鬆。”
    呂征笑笑：“我還準備跟你道歉來著，看你想的這麼開，我覺得也沒必要了。”
    “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沒做錯什麼，是那些人整天太無聊了。我就怕我偶像不高興。”
    “哈哈，我看段亦遠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應該不會計較的。”呂征笑笑。
    佳時無奈的跟著笑笑，心裏卻想著：那是你不了解我偶像有多斤斤計較。
    下午，宣傳部的一群人在辦公樓的倉庫前集合，段亦遠讓幹事裏的兩個男生吧展板和材料抬到樓裏的空場地，開始教他們做展板。
    佳時這才知道，原來做展板這麼麻煩，先要把白紙平展的粘在展板上，過程中紙要全部打濕，一點點邊推邊黏上去，不斷趕出紙張與展板間的小氣泡，以保證紙的平整。
    紙鋪好後，要等紙完全晾幹，再上展板底色，這是展板紙第二次被打濕，然後再晾幹，再畫圖案草稿，上圖案色，再晾幹，最後畫上表格。
    其中有不長不短的等待時間，離開的話，去不了太遠，做不了什麼事就得回來做下一步驟；不離開，又太無聊。
    也就焦允楠有先見之明，居然帶了個折疊式躺椅過來，等的時候直接展開躺椅，戴上眼罩和耳機，聽著白噪音補覺。
    其他幾人看著焦允楠一枝獨秀也是服氣，魏朝雪找了個小凳坐著開始玩手機；柳語楓也拿著手機看耽美小說；剩下鬱佳時和段亦遠兩人傻站著，有些尷尬。
    段亦遠其實有的是事情可以做，但他偏偏就不做，他就是想站著做出一副發呆的樣子，因為他知道這樣，能最大程度的讓鬱佳時尷尬。誰叫這小子昨晚不聽話，他倒要看看這小子還怎麼得瑟。
    “偶，偶像。”佳時果然被尷尬的夠嗆，終於憋不住說話了。
    “出去說。”段亦遠往外指了指，然後往樓外的草坪走去。鬱佳時當然二話不說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跑出去。
    魏朝雪斜眼瞥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小聲的自言自語：“還當誰願意聽呢。”
    柳語楓則飛快切換到“緣石（遠時）cp後援群”發布最新動態：“目前cp兩人正在化院辦公樓外的草坪，請今天執勤的小隊立刻前去跟進。這幾天情況極為敏感，我們一定要堅定信心，保持警惕！”
    “說吧。”段亦遠站定，回頭看向鬱佳時。
    “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佳時撓了撓後腦勺。
    “怎麼，後悔昨天抱著我轉圈兒了？”
    “那倒不是。”
    “不是？”段亦遠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我覺得是不應選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偶像，下次我會選個人少的地方。”鬱佳時一本正經的說。
    “下次？沒有下次了。你最近是不是膽子養肥了？”段亦遠真是氣極反笑。
    “啊？沒有沒有，我說錯了，隻要偶像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做。”佳時的表情誠懇極了，看的段亦遠都差點信了。
    “我看你昨晚可不像你說的這麼聽話。”
    “我這次深刻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以後關於偶像的事情，一定深思熟慮，不輕易放飛自我。”佳時繼續真誠認錯。
    段亦遠眯了眯眼，總覺得鬱佳時這小子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危險，這話裏明顯留有三分餘地，一聽就是為了以後找空子用的。段亦遠說不上生氣，隻是覺得眼前這人讓他吃不準，實在是太不受控製，導致自己也有些失控了。
    這種隱隱的不安讓段亦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而在那不安之下，似乎還有些微不可查的期待，反而進一步加重了他的不安。段亦遠從小到大，除了麵對父親，其他事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事情總是按照自己選定的方向發展，唯獨這一次，鬱佳時的出現，好像成了一個打破所有既定常量的變量，讓一切結果都變得不那麼明晰了。
    段亦遠感覺自己一直是一道高度精密且自洽的程序，而鬱佳時仿佛是一個病毒，將他感染擾亂，導致整個程序都變得混亂而自相矛盾。
    你這死小子，你到底想幹嘛！段亦遠在心裏惡狠狠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