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問藥篇 第三章 冷宮中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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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隱於雲霓明滅之中,倏爾散開,在月夜清光的照射下皇家中秋盛宴歡躍開宴。
熙熙攘攘的達官貴人們乘著各色各樣的車鸞趕來皇宮中參加盛宴,其形列如麻,其音如雷如鼓,環徹複道,金台,銀台在茂密的燈光下交相輝映,場麵何等炫目,光耀,奪人。
歌台之上,鴻鼓蕭瑟,春光榮榮,舞殿長袂;宴席之中,燈紅酒暖,笑語喧嘩,槲籌交錯。
又有誰會顧忌長年居住於冷宮中,一個被厭棄的罪臣之子-—淳於紫洲
此刻,紫洲縮手縮腳的隱匿在人工湖的草堆之中,他已有三日未進食了,腹空的感覺連同呼吸都有些阻滯,往往送來的飯菜不是酸的便是餿的。或許八年來他應該適應的,但偏偏性格倔強,又臨中秋之日,心中的不忿再次冉冉騰起,同是父皇的兒子,為何有人吃的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穿的是錦繡綢緞,玉帛鑲嵌,而他卻是一個遭下人們唾棄一出生便攜著邪惡,肮髒,黑暗的罪臣之子,連他們的殘羮剩渣亦輪不到他來吃的過街老鼠。
一陣寒風掠過,刺痛了他的肌膚,下意識的抱緊自己,身旁半尺多高的草亦染上了他身上的寒意,在茫茫暮色中颯颯寥落。
身上的衣服在奶娘細心的縫補下勉強可以抵過深秋寒暮,借著星月餘輝定定的眺望,重重牆隔之外的另一麵到底是怎樣一番盛景,桌上擺著的有多少是他聞所未聞的美味佳肴,想著不時的伸出舌頭舔著已經幹裂的唇,隻覺一股鹹澀入味。
紫洲本是尊貴的皇後之子,隻因時間的落差,自至貴跌至極賤。
皇後的父親是權傾朝野的梓丞相,五大氏族中梓氏與桓氏聯合宮中宦官,一同扶持本應離皇位搖搖無期的十三皇子即位,也就是淳於風。
在一場沒有硝煙彌漫,卻鮮血屍骸遍地的奪嫡之爭中,淳於風十二歲登基為帝,娶皇後,七年內他在外戚與宦官兩股勢力的夾縫中生存,實確內憂兼外患。外表愚鈍,荒淫無度,甘願做一隻傀儡皇帝的淳於風,實則欲擒故縱,巧布羅網,不動聲色間暗豐羽翼,所謂將與取之,必固與之,任其兩股勢力鷸蚌相爭,待宦官勢力奄奄一息之時,淳於風便暗裏給與支持,致使宦官勢力扶搖直上,目的就是借宦官的刀宰外戚的頭,這便是“戚宦之禍”
此事件牽連甚廣,那些入獄的太學士子們,在嚴刑拷問中將宦官反咬一口,淳於風又不失時機的果斷將宦官勢力一網打盡。
自此,年僅二十歲的青年天子,便將四分五裂的政權攬於自己手中,並改年號為含豐元年,使動蕩多年的淳於國,回歸一往的平靜,其明斷,其魄力,其城府,其冷血,震驚朝野。
而在七年當中,皇後曾意外懷有一子猝遭小產後便遲遲未孕,因“戚宦之禍”梓丞相入宮後傳出畏罪自殺的消息,後全府上下三百餘口收監處斬,惟有皇後苟延殘喘般活下來,在獄中含著驚懼懷上的紫洲,秉著噬骨的恨意生下紫洲,臨終之前,母親用鮮血在地上留下“州”字,意圖很明顯,其一淳於國在立國之初國名本是州國,其二則是奪取九州為梓氏報仇。
母親姓梓,而梓氏一族已是罪臣,淳於國本是州國,為避開‘梓州’二字,從此,他的名字便叫淳於紫洲。
最肮髒,最邪惡的地方出生,傳承著母親噬骨的恨意,當奶娘抱著剛出生的紫洲,來到淳於風麵前時,他未看一眼,揮手命奶娘抱下去。
在淳於風的心目中,這個孩子是皇後犯下罪惡的標誌,也是皇後恨淳於風的載體。然其命數已定,一場宮廷變革帶來了太多的殺孽,卻獨獨留下這個孩子的性命,或許早就注定成為他一生的劫難,這個孩子就是來向他討債的。那時的淳於風怎麼也想不到,奶娘手中尚在繈褓的嬰兒,會與他有一段怎樣驚世駭俗的情愛糾葛。
紫洲知道的全是奶娘告訴他的,卻獨獨沒有提過他的生父,如果早一點知道自己並非淳於風親生,也許沒有那麼多怨。
八年的冷宮生活,全靠奶娘的照顧,而一個小小的奶娘能助他健健康康活了八年,更多的原因是奶娘為了他與太監做對食。太監們因沒有生育能力,且無法行那床第之事,此方麵的能力雖是減弱反而折磨人的花樣卻層出不窮,所以造成後來奶娘早死之因。
神馳間,耳朵忽然被人揪起,他驚呼一聲握著耳朵破口大罵。
太監甩手給了他一巴掌,令紫洲一陣暈眩,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響。
那太監邊揪著耳朵邊啐道:“讓你小野崽子的嘴不幹淨!就你這副賴皮狗的莫樣,誰讓你出來嚇人的!”
“我願意出來就出來,我是父皇的兒子,身上留的是皇家的血脈,你個奴才敢如此對本皇子,小心我向父皇告你的狀。”說著腳下不時的踢向那太監。
那太監聽後,譏笑了一陣子,看著紫洲被他揪著一隻耳朵的滑稽莫樣,諷道:“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還皇子了你連雞都不如!”語畢便拽著紫洲的一隻耳朵,直往冷宮處扯。
“放手!放手!給我放手!”紫洲不顧疼竟硬生生的扯掉太監的手,耳朵傳來炙燒的疼痛,拚命忍住眼中的酸澀,撣了撣身上的雜草,理一下淩亂的長發仰起下巴:“我自己會走!”
“嘿……夠硬氣,我看你怎麼硬氣!”
話方落,抬腳在紫洲的後背狠狠地踹了一腳,紫洲一個趔趄趴在地上,被塵土嗆的不住的咳嗽,胸腔撞的生疼。
良久,噙血的手忽的攥緊地上的雜草,指節根根泛白,誰說皇後生下來的孩子就一定是太子,他便是連個畜生都不如,時間上的差異,他晚出生了一步卻連當人的資格都錯過了。
月夜裏,紫洲眼眶內漫著嗜血的恨意,瞪著那太監,宛如一隻餓了很久的狼,鎖定它眼前的獵物,欲飽餐一頓,煞的那太監一個冷戰,支支吾吾道:“野……野崽……”話未了便哆哆嗦嗦的撒退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