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課，竹犀見段千魂形單影隻，便主動走了過去，臉又羞紅了，“那個……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們風陵渡的弟子結伴一起去用膳……”
    段千魂點點頭，說：“好，謝謝。”
    一路上，段千魂和竹犀並肩走著，靜默無言。
    竹犀想了許多話題，可一瞥見段千魂那張冷峻寂然的臉，他就生生地把想說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
    身旁相隨的一眾師弟，看得連連搖頭。
    他們這位小師兄就是這樣，既靦腆又心善，哪怕常常被大師兄江流兒帶在身邊耳提麵命，也依舊改不了他柔弱潔白的本性。
    膳房清靜，沒人喧鬧。
    段千魂嗅了嗅自己碗裏的清湯，不由皺眉。這麼濃重的腥味，叫他如何下咽。
    竹犀注意到他的表情，得到段千魂眼神允許後才拿過他的碗，鼻息探了又探，這才下了定論，“是黑狗血。”
    “什麼，黑狗血！到底是誰，敢把這種東西放進菜什裏？是不是你，讓負責打飯的弟子做的此等醃臢事？”
    坐在竹犀旁邊的風陵渡弟子是個暴脾氣，他聞言，豁然起身，極為憤慨地指向東宮冷。
    受到旁人指摘，東宮冷繼續慢條斯理地用著膳，眼睛都沒抬一下，“無憑無據的，你們風陵渡的弟子可不能冤枉好人。”
    爾後，虛時跟著附和，“對啊對啊，就算段千魂是小天帝的弟子，也不能在學府裏作威作福。三尊說了，眾生平等，都是凡塵中人，沒有高低之分。”
    “你個狐假虎威——”
    暴脾氣的師弟還想與虛時於口舌間再大戰三百回合，卻被竹犀拉回座席，“好了好了，別打擾其他人用膳了，我們互相分一些便不會讓段千魂餓著肚子的。”
    “……”
    段千魂卻不想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不生事，不代表他怕事。
    端著自己的飯菜坐到東宮冷對席，他眨眼一瞬便互換了彼此的碗碟，沒給東宮冷留反應的間隙，“既然沒有黑狗血，那你就吃了它。如果你吃了還好好的，身體沒什麼異狀，那我跟你道歉，要我下跪都可以。但如果不是，我會在你另外一邊臉頰上，再留一道刀疤！”
    “……”
    東宮冷的臉變得煞白，他是個極自傲的人，即便被段千魂傷了也沒告訴旁人真正的緣由，隻說是與虛時練劍時不小心留下的。
    但此刻，他的這點小心思卻被段千魂無端捅破。
    他看見，那些問過他臉上傷痕來由的人，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這使他渾身難受。
    虛時最了解少宗主的性子，他立刻跳起來幫東宮冷說話，“你胡說，這傷分明——”
    可惜的是，段千魂跟本沒有多餘的耐心去應付虛時這種小嘍羅。他眸光微轉間，手裏的寒光劍已然架在虛時的脖子上，“噓，我沒跟你說話，請你閉嘴。”
    “……”，虛時倒吸一口氣，再不敢插話。
    而周圍的弟子見狀，皆唏噓不止。
    眾人驚得回不過神，他們誰都弄不清楚段千魂是何時出劍的，連以劍術聞名的逍遙派弟子，亦茫然不知。
    “他是何時出手的？”
    “不知道啊。”
    “你感覺到他的劍氣了嗎？”
    “不曾。”
    “……”
    冷眸比刀還寒涼刺骨，段千魂的眼神鎖定了東宮冷，動都不動。
    東宮冷咬牙，若用蠱蟲，他還能和段千魂拚上一拚，可大庭廣眾的，他根本沒辦法使用蠱蟲。
    自知逃不過這一劫，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棄軍保帥。
    叫來負責布膳的弟子，東宮冷嗬斥道：“說！是不是你在段千魂的飯菜裏放了黑狗血？”
    那弟子極有眼頭見識，立刻跪下認罪，抱著段千魂的腿直求饒，“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你原諒我吧，我也沒想讓你死啊！”
    “……”，段千魂煩悶地踢開地上的人，他收回劍，凝著臉警告東宮冷，“再有下次，我會想你死。”
    聞言，東宮冷亦含恨，即便恐懼，眼神也不曾退卻半分。他握緊拳頭暗暗發誓，今日之屈辱，定會在來日相報。